葛長庚卻立即明白其意,傳音笑道:“妙極!我吹角,你打鼓,可以兩心並用,同奏一曲!”
兩心並用,同奏一曲,就相當於兩個人以兩件樂器合奏同一曲子,自然比兩個人同用一件樂器來演奏容易得多了。
妖後雙眸灼灼地盯著許宣,嫣然一笑:“很好。自古能一心而用,同時並奏兩種樂器的,不是七巧玲瓏的天才,就是一竅不通的蠢蛋。本宮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世出的天才,還是罕見的蠢蛋。”橫笛唇邊,悠悠揚揚地吹了起來。
笛聲清越婉轉,如山溪潺潺,林風簌簌。眾人塵心盡滌,紛紛安靜了下來。
許宣接過岸邊群魔拋來的長角與大鼓,左手持角,右手握緊鼓槌,凝神聚意,調勻呼吸。等到心中一片澄明,漸漸聽不見笛聲時,才忽然“嗵”地敲擊在鼓麵上,接著鼓點密集,如狂風暴雨。
幾在同時,他口中的號角也陡然吹響,直破雲霄。蒼涼高越的角聲與雄渾激昂的鼓點水乳交融地契合在一起,頓時壓過了笛聲。
狂風鼓舞,簷鈴激蕩。妖後的麵紗、黑衣獵獵鼓卷,玲瓏曼妙的身形若隱若現。笛聲雖然被鼓、角聲壓製,悠揚低婉,卻時隱時現,如泣如訴,聽來更覺哀婉淒傷。
聞者無不意動神搖。李秋晴更是莫名地感到一陣刀割般的酸楚難過,淚水盈眶,虧得小青拍了拍後心,才猛地醒過神來,臉頰燒燙,急忙擦去眼淚,學小青撕下布帛,塞住雙耳。
鼓聲越來越密,猶如千軍萬馬,席卷疆場。那號角聲隨之更加激越高闊,仿佛狂風呼嘯,雲海鷹揚。兩相並奏,層層高上,聽得眾人熱血如沸,恨不能一齊放聲高歌。
許宣從小把玩各種樂器,最喜與人並吹合奏,這首“滿江紅”更不知演練過多少遍。此時與葛長庚心意相通,共奏此曲,想起嶽飛所填之詞,亦是熱血如沸,激動無已。
湖麵被鼓、角聲所激,波濤起伏,層層擴散,就連瀑布的水簾也仿佛跟從曲聲的節奏,高低噴舞。
惟有鍾亭周圍的湖麵漣漪紋生,暗流湧動。周圍的水浪到了附近,就像被無形之牆隔堵,再也不能推進半分。
鼓點、角聲雖然占盡勢頭,卻始終不能徹底壓製長笛。
過了一會兒,笛聲漸漸轉高,越來越急促淒厲,宛如秋風秋雨,殘荷飄萍;而後陡然朝上攀升,直如萬鬼齊哭,聽得人肝膽欲裂,毛骨悚然。
盤旋在梵音穀上空的那些鳥獸仿佛被笛聲所控,悲啼驚吼,團團亂轉。就連湖岸周圍的魔門眾人也紛紛塞住雙耳,盤坐調息。
許宣的雙耳雖然早已被葛長庚的真炁護住,但那尖利詭異的笛聲仍不時鑽入,聽得他一陣陣心浮意動。
笛聲越來越高,每每在眾人以為不可攀升時,突然又折轉高上,尖利破雲。鍾亭簷鈴激撞,越來越密集,周圍的湖麵更是漣漪四擴,層層噴湧,很快便壓過了鼓角聲所激起的波濤。
許宣右手一顫,體內真氣如同受明月影響的潮汐,不由自主地洶洶流轉,連鼓點也開始演變為那淒厲迅急的節奏。
他暗呼糟糕,急忙意守丹田,以“靈犀訣”感應葛長庚的元神,過了片刻,神識才又重轉澄明。但此時氣勢已為妖後所奪,笛聲洶洶激越,越來越快,越來越尖,完全壓過了鼓點與角聲。
好在許宣、葛長庚神識相通,真炁共體,仍能勉力抗衡,一時不致落敗。
就在號角、鼓點越來越急,與笛聲交相比高時,笛聲突然急落而下,又變成了哀婉淒涼的曲調。許宣心裏一緊,有如卯足了勁一腳蹬出,卻陡然踏空,刹那間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笛聲越來越低,細不可聞,卻讓人聞之越發森寒刺骨,怖意橫生,就像夜風輕拂的幽深山林,鬼火與流螢齊飛,有人在黑暗中輕聲啜泣。
角聲微微一頓,仿佛受長笛影響,也開始變得低沉淒寒起來。
許宣凝神感探葛長庚的真識,又驚又駭,葛長庚似乎想到了什麼讓他至為懊悔、悲痛的往事,意念繚亂,已漸漸被笛聲所控製。
葛長庚施展“元神寄體大法”之後,神識必然不如在其真身內時強大,一旦被妖後意念所製,後果不堪設想。但此時他似已深陷笛聲之中,無論許宣如何以“靈犀訣”感應,始終如泥牛入海,有去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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