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蓋“仆仆”連震,洇開一圈圈銀光,刺得許宣幾乎難以睜眼,凝神再看時,猛吃一驚,原本厚實漆黑的棺蓋竟變得透明如玻璃,水波似的微微蕩漾;朝上觀望,直如置身於湖底。
四周朱梁紅柱,香煙嫋嫋,站著數十名皂衣道士,果然是一個頗為雄偉的宮觀大殿。
棺邊立了個紫衣玉冠的道人,背負長劍,斜持拂塵,左手按在棺蓋上,光波蕩漾。那人兩鬢如霜,肌膚卻光潔如玉,如果不是眉心有一道紫紅色的疤痕,看起來簡直秀美如女子。
紫衣道人雙眸炯炯地凝視著他,微笑道:“靈萼兄,你我當年初識於白鹿崖下,今日又重逢於青羊宮中,‘乘彼白鹿,手翳芝草,疑是青羊老’,不知這算不算天意?”左手忽然朝下一壓。
許宣胸肺如堵,鐵麵具猛地迸裂開來,呼吸大暢,又驚又奇:“原來這裏竟是南郊青羊宮。此人能隔著棺蓋將鐵麵罩震開,真氣忒也強猛,聽他口氣,似乎和林靈素那老妖怪是舊相識了,卻不知是誰?”.伍2⓪.С○м҈
念頭未已,丹田內突然嗡嗡震動,隻聽林靈素哈哈笑道:“操你奶奶的狗屁天意!王文卿,老子正準備出了峨嵋,就上蓬萊度你屍解成仙,想不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妙極,妙極!”
許宣大吃一驚,才知道此人竟是和林靈素齊名的“衝和子”王文卿!
此人與林靈素同創“神霄派”,其“五雷電劍”更被譽為“天下四大氣劍”之一,難怪這一掌拍下,不但震碎了他臉上鐵罩,就連乾坤元炁壺的封印也一齊撞開。
王文卿微笑道:“二十年沒見,靈萼兄還是舌利如槍,風采依然。可惜這裏不是九華頂,也不是武夷山。貧道費十年之功,采東海扶桑,製成這鎮魂棺,為的就是今日。”
說著,右手夾起一枝四寸來長的青銅釘,猛地拍入棺蓋。許宣一震,象被千鈞巨力當頭傾軋。
林靈素哈哈狂笑道:“王文卿呀王文卿,你費盡心思,不就是想要老子的《神霄五雷譜》麼?可惜二十年前、九華山下,那秘笈早就被老子連同各派心法一起燒成了灰燼!要想知道怎麼五雷合一,渡過天劫,就乖乖地放我出來,自斷雙腳,磕頭請罪……”
“咄咄”連聲,王文卿又將十二枝銅釘拍入棺沿,道:“靈萼兄,既然你都記在心底,那最好不過。等我將這一百零八枝‘搜神釘’全部釘入,你說也罷,不說也罷,貧道自然有法子知道。”
林靈素嘿然道:“很好,很好,我倒想見識見識你的新本事。可惜三教各派的龜兒子正滿城搜尋老子,你弄出這麼大的動響,隻怕不等老子魂魄出竅,那些牛鬼蛇神就全都找上門來啦。”
王文卿搖頭道:“放心,這具鎮魂棺以扶桑神木、海底混金砂,外加上古一十三種神器煆燒三年而成,陰陽兩隔,神鬼難逃。那些人就算長了千裏眼,順風耳,也看不見,聽不著。”
他雙手越怕越快,釘釘入木,四周眾道士的咒語聲也越來越響,棺材隨之急劇搖震,驚濤駭浪似的從四麵洶洶擠壓。
許宣想要呼吸,卻覺得心肺憋漲欲爆,體內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條經脈都仿佛要炸將開來。想到自己竟要莫名其妙地死在這棺材裏,連父母最後一麵也無法見著,驚怒悲沮,恨不能縱聲狂吼。
“生風,煉火!”
王文卿雙掌飛旋,猛地往棺蓋上一拍,那一百零八枝“搜神釘”頓時竄起青紫色的簇簇火焰。
四周道士齊聲念咒,拔劍繞棺飛奔。數十道劍光閃電似的繽紛亂舞,刺得他雙眼酸疼,無法睜開。
火焰越來越猛,鎮魂棺雖然紋絲未損,卻如鼎鍋似的燒得滾燙,刹那之間,許宣的背部、雙肩、臀股……等與棺木交貼處的皮肉就如被灼焦了一般,青煙直冒,疼得嘶聲大叫。
也不知是否被他體內反彈的真氣所激,那瑪瑙葫蘆在丹田內呼呼飛轉起來,與身外的氣流逆向,麻花似的絞扭,越發痛不可當。
林靈素傳音喝道:“小子,要想活著救你爹娘,就意守丹田,跟我念訣。”
到了這等境地,許宣已別無選擇,隻有忍痛強聚意念,跟著他一字一句地誦道:“意如混沌,氣似太虛,煉氣化神,煉神化道,三關三田,水火坎離,奇經八脈,息息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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