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宣突然想起那個對林靈素恨之入骨的魔門妖後,忙道:“白姐姐,那天你追循李秋晴李姑娘,可曾問到小青的下落?”
白素貞秋波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道:“我打聽過啦,李姑娘是那些茅山道士在峨眉山下找到的,小青應落入了那妖後手裏,也不知……也不知現在怎麼樣了。”
原來那天妖後一路追蹤小青與李秋晴,到了峨眉山腳,偏偏撞見了從茅山趕來的朱洞元等人。
妖後感應雷霆,大戰葛長庚後,真元損耗了不少,或是不願與舊日的恩師相鬥,又或是相信了葛長庚臨終所言,終於沒對李秋晴下毒手,將她留給了茅山道士,隻挾擄著小青殺出重圍,不知所蹤。
許宣大為失望。原想那妖後既然也能引來天雷,修為應當不在林靈素之下。如果知道她在哪裏,索性以那“玉如意主人”作為釣餌,將林靈素誘到彼處,讓他們鬥個魚死網破。無論這兩人最後孰死孰活,對於天下蒼生,都是一件幸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趁著他們兩敗俱傷,將他們全都殺了,用這兩個魔門魁首的頭顱,來換回許家上下的性命。
當下隻好安慰道:“白姐姐不用擔心,妖後抓著小青不放,不過是想用她為餌來引我們,一旦聽說那魔頭與我破棺逃脫的消息,自然會將她放走。再說小青姐姐聰明機變,說不定早已尋機逃走了。”心裏卻有些忐忑,以妖後那狠辣的性子,連身為自己養父的葛長庚都下得了毒手,更何況非親非故的小青?
許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白素貞說著話,不知不覺,日頭已經移到了上空。
林靈素的封脈法術極為古怪,任憑白素貞如何凝神調息,體內氣血滯堵,炁丹始終難以感應調動,更別說衝開經絡了。
正值暮春,山上仍是寒冷如冬,兩人動彈不得,被狂風吹了幾個時辰,都已渾身僵痹。許宣起初還興致勃勃,說到後來,牙關不住地格格打顫,聲音也開始有些變調了。
大風呼嘯,白雲在上空飛速地聚散彌合。
一隻又一隻白鶴從他們頭頂掠過。然後又來了一群巨大的怪鳥,呀呀尖叫,扇動翅膀衝落草叢,昂首闊步,似乎在打量著他們這兩個不速之客,剛想靠近,被許宣一聲大吼,又嚇得衝天而散,遙遙盤旋。
眼看著日頭漸漸西移,越來越冷,經脈依舊沒有解開的跡象,兩人都開始擔心起來。太陽下山之後,山上的溫度勢必急轉而下,如果氣血依舊難以流動,隻怕等不到明天黎明,就會被生生凍死於此了!
許宣抬眼看著那些盤旋尖啼的怪鳥,想到父母生死未卜,自己卻困守此處,心底湧起從未有過的沮喪、失望與悲憤,苦笑道:“白姐姐,想不到我們辛辛苦苦逃出峨眉,最後卻還是要淪為這些惡禽的腹中之餐……”
“誰說我們要死在這兒了?”白素貞眉尖一蹙,冷冷道,“你要活著救出父母,我要活著除掉那魔頭,就算要死,也要與那魔頭同歸於盡,不負葛仙人臨終所托。剛說過的話,這麼快就忘了麼?”
她突然這麼疾言厲色地說話,倒把許宣嚇了一跳,臉上熱辣辣地一陣燒燙,又是羞愧又是激動,心道:“不錯!沉冤未雪,大仇未報,我又豈能自輕自絕?就算要死,也當死得其所,豈能在這荒山野嶺,做枉死鳥腹的孤魂冤鬼!”
熱血上湧,朝著上空的那群怪鳥高聲喊道:“你們這些禿毛怪全都給我聽好了!快去告訴那姓林的魔頭,許爺爺銅頭鐵臂石頭心腸,啄不爛、砸不彎,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終有一日,我也要……”
這通豪氣幹雲的話還未說完,肚內突然傳來一陣“咕嚕嚕”的響動,兩人一怔,白素貞忍俊不禁,許宣也掌不住笑了起來,這才記起已經有許久未曾進食了。
想起那日與白素貞困在峨眉山洞中,也是這般經脈被封、饑寒交迫,然而短短數日,天翻地覆,兩人之間也再不是那陌生而又疏遠的關係了。一時間五味交集,笑道:“白姐姐,如果這次我們能活著下山,我定要抓下幾隻禿毛怪,讓臨安的王大廚給你做一桌最拿手的‘全鳳宴’。”說到“全鳳宴”三字,肚內更是咕咕連響。
白素貞見他重新振作精神,心下稍安,微微一笑,繼續閉目調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