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師師(1 / 2)

說話間,妖後已轉身上了琴閣,黑袍鼓舞,雙眸如冰,左手拽著一個俏麗的綠衣女郎,正是久日不見的小青。

小青臉色雪白,半身軟綿綿地拖在地上,像是沒了骨頭一般,頓足嗔道:“姐姐!我早就警告過你啦,你怎麼還往這裏來……”瞥見白素貞與許宣緊握著的手,“咦”了一聲,妙目滴溜溜地上下轉動,頗為訝異。

白素貞臉上一陣燒燙,急忙掙開手掌。許宣也被她盯得有些心裏發虛,咳嗽一聲,右手緊握龍牙刀柄,大聲道:“妖後,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的人已經找到啦,快將小青姑娘放了。”

妖後聽若罔聞,朝著林靈素款款而行,歎息道:“李郎,李郎!你怎麼現在才來?我可是望穿秋水,度日如年,在這裏足足等了你七天啦。”

林靈素揚眉笑道:“區區七天,何足道哉?我可是等了你二十年啦。”剛想起身,臉色忽然一變,撐在長案上的手掌竟微微發起抖來。

妖後格格笑道:“你總是這般甜言蜜語,討人喜歡。”秋波流轉,柔聲道:“是了,李郎,這香味好不好聞?是我從昆侖山上采來的‘銷魂斷魄草’,再加上南海的‘沉香火花’,研磨混合而成。有人說,吸了之後,便會肝腸寸斷,心火如焚,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大風刮來,滿室的香味越發濃烈。許宣一凜,這才覺得那爐香果然有些奇怪,聞之飄忽如墮雲中。

白素貞更是一陣頭重腳輕,想要扶著欄杆站穩,卻似連直起腰的力氣也沒有了,驚怒之餘,卻又仿佛鬆了口氣,原來先前的酸軟無力,是緣於中毒,並非因為被他握住手掌的緣故。

林靈素起身哈哈笑道:“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就憑這麼點兒迷香,也想擺倒老子麼?”

妖後微笑道:“單憑此香或許無法奏效,但是再加上燈籠裏的‘蛇涎香蠟’、琴弦上的‘若冰塵’,以及塗在卷軸上的‘長相思’,可就難說得很啦。李郎,你行事素來謹慎,若不是此次太過得意忘形,又對這駝奴萬二分相信,想要讓你中計,原也沒這般容易……”

話音未落,“嘭”地一聲,那駝背瞽叟被林靈素一掌打得鮮血狂噴,破窗撞飛在數十丈外的假山上,連哼也來不及哼上一聲,便似已當場斃命。

妖後吃吃笑道:“李郎呀李郎,你這多疑狠辣的脾氣可真一點也沒改。可惜那駝奴對你忠心耿耿,毫不知情,我剛才那句話不過是騙你的。李師師寫在洞壁上的《西河》,你能瞧見,我自然也能瞧見。你我相識這麼久,豈能不知道你接下來想去哪裏、做些什麼?”

李師師?

許宣大吃一驚,難道那玉如意的主人竟是當年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美人李師師?忽然想起刻在玉如意上的那句詞,更是大罵自己愚蠢。

李師師與趙官家、周邦彥的風流情事天下皆知。

“記去年、對著東風,曾許不負鶯花願”正是源自徽宗那首傳唱甚廣的《探春令》,再說,那玉如意翠綠通透,價值連城,除了王公貴卿,誰人可有?更勿論她所題留的詩詞,句句出自周美成之筆。為何如此簡單之事,自己竟然想不出來?

徽宗被金兵擄走後,李師師的下落也因此成謎。想不到相隔數十年,竟讓自己得窺其秘。

卻不知她與林靈素究竟有何瓜葛,為何她要遠上峨眉,裝死留信?又為何要從神農頂下的冰川挖出魔帝,藏身金陵?如今又去了哪裏?

正自疑竇叢生,又聽妖後柔聲道:“我在這裏等了你幾天,見那駝奴日夜打掃,將宅前宅後收拾了個遍,唯獨這把琴碰也不碰,灰塵堆積,我就想,李師師一定將那秘圖藏在琴裏啦。所以我就悄悄地換過爐香與蠟燭,在琴弦和秘圖上抹了毒藥,日思夜盼,等著你登門。李郎,你說,我待你好不好?”

燈火搖曳,林靈素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青色,搖搖晃晃地將卷軸塞入懷中,笑道:“你待我情深意重,幾十年前我便知道啦。可惜我這人就是這般賤,待我越好的女人,我越是瞧她不起,對我不理不睬的女人,我反倒夢縈魂牽。你若早點給我下些毒藥,我說不定就舍不得離開你啦……”

話音未落,突然掀卷狂飆,朝妖後一掌拍去。

“嘭!”氣浪飆舞,窗子盡皆炸碎。

許宣呼吸一窒,身不由己地翻了幾個筋鬥,一頭撞在樓梯的扶欄上,眼冒金星,險些滾下樓去。睜眼再看時,白素貞、小青也被那氣浪推飛出丈許,一個靠牆而坐,一個俯臥在地,所幸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