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激鬥良久,易水寒始終冷冷地負手而立,作壁上觀。
他心底波瀾起伏,幾次想要上前劫奪林靈素,但一則以自己的掌門身份,若與白璧同戰這黃毛小兒,未免遭天下人恥笑;二則那魔頭與妖後看似無法動彈,卻不知究底深淺;三則明心又持杖站在艉艙,磐石似的巋然不動,自己此刻若貿然上前,指不定被如何暗算。當下隻有強捺心焦,靜觀其變。
這時大船轉過河灣,急劇搖晃,浪花濺得甲板上濕淋淋一片,林靈素與妖後隨之滑轉了半圈。
易水寒眼角瞥去,正好瞧見妖後的側臉,呼吸一窒,像被人當胸猛捶,突然認出她是誰來了!雙拳緊握,青筋暴起,怒火如岩漿般直灌頭頂,森然大笑道:“我以為誰能做得魔門妖後,原來是你這冰清玉潔的‘碧霞元君轉世’!”
船上又是一陣嘩然,就連明心等人的神色也微微一變。
泰山老母碧霞元君是道教大神,天子慕道,百姓自然也耳熟能詳。徽宗朝時,茅山的輔教宗師劉混康極受寵幸,禦賜上清玉劍與九老仙都君玉印,與林靈素、王文卿、張繼先並稱大宋四大國師。
靖康之亂後,山東落入金人之手,茅山教的影響力雖然大不如前,但仍是符籙三山之一。當年朱洞元為中興上清派,稱李少微為“碧霞元君轉世”,更曾轟動天下,引來信徒無數。時隔多年,聽來仍是如雷貫耳。
妖後淡淡道:“我以為誰能做得九宮劍派的掌門,原來是你這虛偽好色的卑鄙小人。當年你對我百般糾纏,什麼臉麵都不要,被自己師弟撞破後,又氣急敗壞地殺他滅口……”
“住口!”易水寒臉色漲紅,大喝道,“無恥妖女,分明是你與這魔頭幽會,被劉師弟撞見後,殺人滅口,居然還想嫁禍於我!今日不取你項上頭顱,又怎對得起劉師弟的在天冤魂!”
他狂怒難遏,所有的顧忌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連人帶劍如旋風鼓卷,朝李少微猛衝而去。
許宣左臂龍筋一緊,身不由己地揮舞斷桅,朝他攔腰橫掃,“轟”地一聲,斷桅被撞碎成數截,雙臂酥麻,朝後連退數步,腳下的甲板急速迸裂。心中大凜,想不到這牛鼻子真氣竟然如此強猛。
易水寒隻微微一晃,便又大喝著撲來。
白璧生怕被他奪走圖軸,搶身斜掠,天罡雙劍螺旋怒舞,頓時將那迸裂的甲板激得四下飛炸。
林靈素哈哈笑道:“好沒廉恥的東西!老子實在看不下去啦。娘子,咱們攘外而後安內!”
許宣隻覺體內那兩股真氣如春江澎湃,雙手猛然合握,虛空疾掃。
“呼!”拳眼裏衝出一道三丈來長的青紫色光芒,吞吐閃耀,刺得眼睛幾難睜開。轟鳴狂震,虎口又是一陣酥痹,頓時被氣浪反撞得淩空衝起,甩出六七丈遠。
當空絢光怒放,易水寒、白璧翻身飛跌,桅杆、艙板、蓬帆……全都如被颶風席卷,“格啦啦”地爆裂開來,偌大的商船竟硬生生地在大浪裏飛轉了幾圈,險些側翻覆沒。
眾人驚叫不絕,白素貞與小青緊緊地抓住船舷,雙腳幾已騰空。
“噗通”連聲,六七人接連滾入水中,被法海二僧一一抄接救起。
“兩儀炁刀!”易水寒、白璧喉中腥甜翻湧,直飛退出十幾丈遠才勉強穩住身形,驚怒交迸。
傳說隻有將真氣修煉至化境,才能合握陰陽二炁,化作無堅不摧的氣刀。男女有別,要想以一己之身齊備陰陽之氣,何其困難。除了葛長庚這樣的散仙之外,道門中也隻有兩儀劍派的杜吹花、太乙氣劍百裏長歌等寥寥幾人勉強能夠達到。白璧的天罡雙劍修的也是陰陽雙炁,但與魔帝、妖後這合力一擊的威力相比,有如雲泥。
許宣被龍筋拽舞著衝落艙板,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驚又喜。可惜這身本領並非自己所有,否則縱有千軍萬馬橫擋於前,救出父母又複何難?
李少微淡淡道:“難怪青城劍派威名日墮,選出的掌門卑鄙無恥便也罷了,還一個賽似一個飯桶,連乳臭未幹的小子也打不過。再這麼下去,索性全都剃光腦袋,加入峨眉當和尚吧。”
易水寒、白璧大怒,原以為這兩魔頭重傷對峙,無法動彈,已是甕中之鱉,沒想到憑借著一根蒼龍筋和這藥店小子,竟仍如此難纏。
當下穿空飛掠,雙雙向許宣撲去,但這回不再與他硬碰硬地比拚真氣,而是不斷地交錯遊鬥,尋隙斬斷龍筋,讓他成為斷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