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瀑布轟鳴,枝葉接連不斷地撲麵抽打,蛇人的尖嘯與驚呼很快便聽不見了。接著眼前陡然一亮,星光滿天,那怪物八尾螺旋飛甩,已纏卷著他衝出了裂壑,狂飆似的朝那銀光燦燦的雪山飛去。
天旋地轉,星光流舞,許宣在陰森黑暗的裂壑裏待了這麼久,重見天日,竟被刺得酸淚交湧,難以睜開雙眼。隻聽風聲激嘯,鳥獸嘶吼,仿佛有無數飛騎從身邊穿掠而過。等他終於適應亮光時,怪蟒已掠過山脊,朝著那皚皚的山頂極速逼近。
瑩亮的冰峰尖如利劍,刺破湛藍的夜穹,直指圓月。
他心裏“咯噔”一跳,才想起今夜又值十五,自己在天漏山裏竟已足足待了一個月!
“砰砰”連聲,冰塊撲麵飛舞。怪蟒撞碎了十幾座冰錐雪柱,磕磕碰碰地在冰川上拋彈飛轉了片刻,撞入了雪峰下的一個冰洞,四壁搖晃,積雪滾滾塌落。
那怪物似已耗盡了氣力,嘶嘶怪叫,高凸的肚腹急劇起伏,原本如鐵箍般勒緊的蛇身也隨之微微一鬆。這些許鬆動,對於憋悶欲爆的許宣,可謂倏忽即逝的生死契機!
許宣氣血大暢,深吸了一口氣,喝道:“妖孽受死!”緊握“紫龍”劍,朝那妖蟒連接八尾的腹部猛刺而去。
這一擊畢集全力,原以為必會遭到極為頑強的抵抗,豈料劍芒未至,妖蟒突然弓身發出淒厲的慘嚎,蛇尾齊齊鬆開。
失去束縛的許宣頓時如離弦之箭,順勢疾衝,“嘭!”紫紅的熾光齊柄貫入它朝前鼓起的腹部,腥臭的血肉炸得四處飛濺。
妖蟒吃痛狂嘯,八身亂舞,猛地將他連人帶劍甩飛到了洞角。許宣顧不得抹去臉上的血汙,趔趄起身,握劍凝神戒備。
那怪物六頭亂舞,發瘋似的團團急轉,似是痛苦到了極點。蛇身急劇癟塌,汙血從腹部的豁口滾滾噴出,飛旋離甩,濺得四壁殷紅片片。
許宣心裏突突狂跳,想不到自己這一劍竟有如此威力,但隱隱又覺得另有端倪。凝神細看,那怪物肚腹急劇鼓動,透出一團淡淡的綠光,接著“咻”地一聲,背上突然透出一截半尺來長的劍鋒,碧光閃耀。
怪物八身猛然收蜷,尖嘶亂撞,被它這般飛甩,刺破背部的劍鋒隨之割了一大道口子,恰好劃到了肚腹的裂口,血肉翻綻,拋出一個人來。
“小青姐姐!”許宣一怔,又驚又喜。那人渾身血汙,緊握著劍柄,被怪物甩得東搖西擺,衣裙鼓舞,赫然正是小青!
小青叫道:“臭小子,還愣著做什麼?快刺它七寸……”話音未落,腰身又被一條蛇尾緊緊纏住,痛得俏臉煞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許宣低頭從怪蟒飛甩的蛇尾下穿過,左手抱住她的纖腰,奮力朝後拔奪,右手揮劍怒斬,將勒住她的蛇身霍然劈斷。
“轟”地一聲巨響,兩人連著“青螭劍”倒飛而出,那怪物則嘶吼著撞碎洞壁,滾落山崖。隻聽隆隆之聲不絕於耳,也不知有多少亂石、冰岩隨之砸落。那怪物就算沒有摔死,也當被瞬間軋成了肉泥。
轟鳴聲裏,隱約夾雜著幾聲熟悉的尖嘯,越來越近,似是蛇人正朝此處趕來。
小青如釋重負,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倒在那小色鬼的懷裏,被他緊緊地換抱著腰,又羞又惱,低聲喝道:“臭小子,有人來啦,快放開我!”
許宣驚魂才定,頑念又起,故意將手臂一緊,笑道:“小青姐姐,我們是伏羲、女媧,讓他們瞧見這般恩愛,才不會起疑心呢。”
“疑心你個大頭鬼!”小青臉上一燙,也不知是否被這番惡鬥耗盡了真元,想要掙脫起身,卻遍體酸軟,騰不出一絲氣力,啐道,“你和你的王姑娘親親熱熱地在洞裏吹笛幽會時,怎麼就不怕人起疑心呢?”
許宣失聲道:“王姑娘!”這才想起王允真,跳起身,懊悔不迭地頓足道:“糟了!糟了!剛才忘了剖開那怪物的肚子,瞧瞧裏頭究竟有沒有……是了!”轉身抓住小青的肩膀,急道:“好姐姐,方才在它肚子裏,你有沒有瞧見王姑娘?”
見他滿臉憂急,小青氣惱更甚,掙開身,冷笑道:“那怪物有八頭八身,我怎知你的王妹妹被吞到哪個肚子裏……哎呀!”眉尖忽然一蹙,捧著肚子,冷汗涔涔冒出。
許宣把住她的脈門,心下大凜,駭然道:“姐姐,你剛才吞了什麼了?”她肚腹裏似乎有一團極為陰寒強沛的炁丹,正在玄竅與丹田間上下亂竄。當下急忙貼住她的手掌,將純陽真氣綿綿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