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太後(1 / 2)

許宣強捺恨火,拄杖躍下車,哈哈一笑,道:“迪古乃,我來啦,你說的那兩位美人呢?”

海冬青更是撲翅尖啼,幾次想要朝那廝撲啄而去。完顏亮絲毫不以為忤,施施然地揖了一禮,道:“玉不琢,不成器,鄉野村姑未加調教,怎敢服侍太子?殿下放心,今晚迪古乃將大金國最美的歌姬舞妓全都請來啦,等見過太後,吃完晚宴,太子想要多少,便帶回多少。”

許宣早料他不肯輕易交出,心道:“狗東西,等我羅織出你犯上作亂的罪名,下獄抄家,掘地三尺,還怕找不出蘇裏歌母女的下落?”當下也不與他廢話,撫了撫海冬青的背翎,拄著雙杖,和王重陽並肩往裏走去。

完顏亮提著燈籠在前引路,笑嘻嘻地道:“殿下,漢人有句話,叫做‘不打不相識’,我們女真人還有一句話,叫‘聰明的獵手將狼馴成狗,而不是把它逼得無路可走’。上京就像是黑夜的山林,到處都是野獸,如果有了燈籠和獵狗,就不怕被躲在暗處的虎狼傷到了。迪古乃甘為殿下犬馬,鞠躬盡瘁。”

許宣心下冷笑,任他如何呱噪,隻充耳不聞。

長廊曲折,庭院深深;絲竹繚繞,喧嘩陣陣。紫雲宮雖比不上太子府奢華雄偉,卻更精致富麗,就連懸掛的燈籠也爭奇鬥巧,無一相似,從各殿閣的廊簷,一直漫漫連到池亭台榭,灼灼如霞,倒映在冰湖雪地裏,更覺壯觀。

數以百計的丫鬟、奴仆提著燈籠,端著酒菜,穿梭如流,遙見許宣一行,慌不迭地避讓行禮。文武百官已有不少到了湖邊的東來殿內,聽說太子駕到,紛紛湧出相迎。喵喵尒説

除了阿魯補、完顏烏祿等數十名前往五國城迎駕的皇親權貴,眾臣並未見過“濟安太子”真容,見他拄杖走來,俊則俊矣,奈何雙腿殘疾,與身旁氣宇軒昂、帶著貴胄之氣的王重陽相比,頓覺失色;倒是肩上的那隻海冬青,瑩白如雪,神俊非凡,令人豔羨不已。眾人心裏失望、鄙薄,臉上卻依舊堆滿笑容,諛詞如潮,“屠龍太子”、“降魔國師”不絕於耳。

唯有公主對王重陽視若不見,擠到許宣身邊,笑道:“濟安哥哥,你怎麼來得這麼遲?太後都等不及啦。”拉著他便往“棲霞閣”走去,傳音道:“徒單太後對濟安哥哥極是喜愛,這些年太子之位空懸,汗阿瑪又再沒生出兒子,若不是太後堅決不肯相信濟安已死,隻怕早已立了代王的幾個兒子當太子啦。她年紀雖大,心思卻不糊塗,你可千萬別在她麵前露了馬腳。”

眾臣知道太後要密見愛孫,不敢跟隨,當下紛紛拉住王重陽,七嘴八舌地詢問蓬萊之事。王重陽不知所措,隻得搔頭苦笑,眼睜睜看著公主挽著許宣,和完顏亮等人朝湖邊走去。

沿著湖邊長廊走不百步,繞過兩座台榭,便到了棲霞閣。公主語如連珠,將徒單太後與濟安太子的瑣憶碎事飛速地說了一遍,傳音道:“太後最喜歡聽你用那翡翠笛子吹奏‘鷓鴣曲’,吹到第四聲時,記得直接用嘴模擬鷓鴣的叫聲……”

話音方落,棲霞閣裏傳來一個溫和輕柔的聲音,笑道:“瑤丫頭,是你濟安哥哥嗎?快帶進來。”

眾人簇擁著許宣進了門,隻見燈火如晝,中央暖炕上一左一右坐著兩個女子,右側女子年約四十許,瓜子臉,鳳眼長眉,裘衣錦袍,雍容華貴;左側那女子布袍素顏,兩鬢略帶華絲,約有五十年紀,樸素端莊,望見許宣,登時淚水盈眶,聲音也顫抖起來,招手道:“濟安,濟安!我的乖孩子,快過來讓瑪瑪瞧瞧!”

許宣心道:“原來這就是金國太後了,慈眉善目的,倒頗顯年輕。”完顏亶與裴滿氏坐在暖閣西側的炕上,起身道:“濟安,還不叫瑪瑪?”

許宣見徒單太後殷切地凝視著自己,心中一酸:“如果她是真姨娘的媽媽,那該多好。”放下雙拐,伏身拜倒,道:“瑪瑪,孩兒給你請安啦。”

徒單太後忙托住他的雙臂,將他扶了起來,哽咽道:“好孩子,我的好孩子,這些年你可受苦啦!”拉著他坐在炕上,抹了抹眼淚,上上下下打量,又破涕為笑,道:“濟安,你長成男子漢啦,如果在外頭,瑪瑪可認不出你來。”

許宣微笑道:“可是瑪瑪卻一點也沒變,還和我記憶裏一模一樣。所以方才孩兒進屋時,反倒不敢相認啦。”

他從小油嘴滑舌,哄真姨娘開心,這招用在金國太後身上,竟也頗有奇效。徒單氏拍了拍他的臉頰,笑道:“胡說八道,瑪瑪老啦,你若再遲幾年回來,隻怕就見不到瑪瑪了……”眼圈一紅,忍不住又掉下淚來。

完顏亮笑道:“太後心慈若菩薩,體健如神仙,最少也得活上八百歲,太子若遲上幾年回來,隻怕就不是叫瑪瑪,而是喊姐姐了。”

滿屋人全都笑了起來,暖炕右側的女子嗔道:“迪古乃,不可沒大沒小。”完顏亮道:“額娘說的是,你和太後坐在一起,就像兩個仙女,兒臣方才也差點分不出究竟誰大誰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