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有意引起眾人注意,運足真氣,高聲道:“各位,叨擾了。在下來遲一步,卻不知座位在哪裏?”聲如驚雷,頃刻間蓋過了所有鼓樂喧嘩,震得眾人怵然一驚,漫山俱靜。
忽聽海冬青呀呀尖叫,山頂傳來一陣沸騰似的歡呼:“帝尊陛下!我們在這兒,在這兒!”循聲細望,卻是胡三叔等人倚著“通天殿”的欄杆,不住地張頭探腦,遙遙揮手。
許仙哈哈一笑,騎著王重陽衝上那條淩空飛架的“虹橋”,禦風飛掠。見他去勢如電,轉瞬間就躍上了峰頂,下方登時又響起一片驚呼。
“通天殿”共七層,屋頂呈八角形,重重高上,形如寶塔。七層琉璃瓦倒映著漫天煙火與滾滾黑雲,忽紫忽紅,忽橙忽碧,莊嚴雄偉中又帶著幾分詭譎妖豔。
虹橋恰好抵在大殿正門。胡三叔等人擠在門前的平台上,早已等得心焦,眼看他安然回返,大喜過望,紛紛搶上前來,一邊七嘴八舌地問他去了哪裏,一邊簇擁著朝殿裏走去。
通天殿僅容“帝、神、母”級別的貴客進入,守衛認得是他,不敢阻攔,忙提燈引路。
殿內燈火通明,歌舞翩翩。三十二張白玉桌按八卦方位分列周圍,李師師、金兀術、黑山姥姥、南極炙天烈焰聖母、九鼎老祖……等凶魁正齊聚一堂,有的交頭接耳,低聲談笑;有的自斟自飲,麵無表情。
眼見他騎在一個牛頭人肩上,領著十幾人昂然而入,眾人全都停了下來,齊刷刷地轉頭注目。
那一瞬間,空氣仿佛突然凝滯了。許仙心裏突突劇跳,呼吸如堵,也不知是悲怒、悔恨,還是得意。
這殿中眾人,無一不是跺一跺腳山河變色的大魔頭,他年幼時便已如雷貫耳,更不知曾幻想過多少次,憑著自己一人之力將他們盡數誅滅。想不到天意弄人,自己非但未能證道成仙,反而淪落魔道,和這幫凶徒共列同席!
正五味交陳,忽聽一個頗為耳熟的聲音桀桀怪笑道:“今日是我神門不夜城主大喜的日子,閣下騎著牛頭,陰陽怪氣,莫非是從閻王殿跑出來尋晦氣的小鬼麼?”
許仙腦中“嗡”地一響,怒火登時直貫頭頂。說話那人坐在東側,幹瘦矮小,草笠青衣,背著一口大銅鍋,赫然正是當年在峨眉山上攔路逞凶,連殺王六、鐵九的“玄龜老祖”宋堇!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除了趙官家、程仲甫、金兀術,這老賊算得上是他最痛恨的人了,若不是李師師及時傳音示意,他險些便一躍而起,一掌將老賊的天靈蓋拍得粉碎。
海冬青尖啼著撲落在他的肩頭,振翅睥睨。許仙強捺怒火,摸了摸它的頭頸,森然一笑:“老子騎著青牛遊玩天河,踩死了一隻想當絆腳石的老烏龜,來得遲了,莫怪,莫怪。”
玄龜老祖被他那雙浸滿仇恨的虹彩雙眸盯視,心中陡寒,泛起從未有過的恐懼之意,挖苦的話擠到了嘴邊,竟怎麼也蹦不出來。看著這小子騎著牛頭人招搖而過,又隱隱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更覺不安。
洛原君輕搖羽扇,笑道:“金鳳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我道完顏兄上哪兒逍遙快活去了,原來是騎著青牛,和織女逛天河去啦。卻不知有沒有遇見王母,棒打鵲橋?”
與他視線相交,連忙偷偷朝右邊使了個眼色,臉上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苦笑,傳音道:“完顏兄,家姑天威,有如王母。搶親之事,洛某隻能幫你到此了,若讓她瞧見那隻寒冰玉花鐲,千萬別說是我送給你的。多謝,多謝!”
許仙一怔,這才發現他右側坐了一個滿頭金花、頸上、手腕掛滿了銀環的白衣女子,蒙著麵紗,隻露出一雙秋水般的眼睛,看不出半點喜怒。想來就是傳說中至為神秘的金花娘娘了。
正欲答話,殿外傳來一聲金鍾,管弦盡消,煙花俱散,有人高聲唱道:“吉時已到,新郎、新娘入殿交拜天地!”
漫山登時安靜下來,隻有那數百名提著紅燈籠的白衣人一邊拋撒花雨,一邊念經似的嗡嗡吟唱,踏著虹橋向大殿飛來。隊列中央,高高坐著兩個紅衣人,一個朱帽長袍,臉色慘白如雪;一個霞帔鳳冠,麵紗迎風鼓舞,想來就是那“不夜城主”與他的新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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