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雙麵(1 / 2)

聽他口風鬆動,上方傳來李秋晴與素心的雙雙低呼,顯是驚喜難抑,慧真師太也甚是喜慰,道:“多謝長老慈悲相助,貧尼感銘肺腑。”

“哐當”一聲,上空投下一束微弱的亮光,冷風颼颼,一條銀絲懸著鐵盒,從那直徑不足一尺的圓洞緩緩垂了下來。

許宣心中劇跳,知道逃生的機會來了,大悲就算有通天之能,也絕無法一邊為慧真診脈療傷,一邊繼續這般壓製自己。當下凝神聚氣,靜待時機。

大悲道:“慧真大師言重了,慈航劍齋對敝寺恩德深厚,貧僧若能報得萬一,也不枉了這六十年的修行,隻恐德薄能鮮,有負重托。”說話間,那係著鐵盒的銀絲已懸到了頭頂,他抬手伸指,纏繞住絲線。

銀絲嗡嗡震動,金光晃漾,忽明忽暗地照著大悲的臉龐。

他“啊”地低呼一聲,露出難以置信的驚訝神色,待要說話,卻又似想起了什麼,皺著眉頭,沉吟探查。過了片刻,臉色忽白,又漸轉通紅,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雙眸精光閃動,又驚又疑又怒。

上方突然銀光晃動,似有人持鏡反照明月,將月光折射而入。一道刺眼的金光登時沿著那絲線直貫地底。

“叮!”

那銀絲末端的鐵盒突然彈開,光芒四射,萬千螢火蟲似的發光物噴湧而出,圍著大悲和尚嗡嗡亂舞。

許宣猝不及防,被刺得酸淚直湧。大悲在黑暗中待了數十年,被這強光所照,更加睜不眼。

“哧哧”連聲,縛在許宣身上的絲繭紛紛鬆脫。

他心下大喜,正待發力反製,鐵盒內懸空浮起一顆光球,折射著月光,映照著大悲四周的萬千螢火蟲,熾芒輪轉,更加幻麗奪目,難以逼視。

大悲和尚緊閉雙眼,須發亂舞,扭曲的臉容漲得通紅,閃掠過憤怒、恐懼、悲哀、愁苦、狂喜、貪婪……種種古怪而又矛盾的神色,雙手也跟著不住地顫抖,十指忽曲忽直,忽而握拳忽而合十,忽而探爪交叉,青筋暴起,像是在反複掙紮。

許宣大奇,雖不知端倪,但也能猜到這光球必有古怪。。心中一動,凝神曲指,朝懷中隔空一勾,流霞鏡登時衝脫而出,與那光球交相輝映。霎時間霞光萬道,滿室姹紫嫣紅。

大悲和尚“啊”地一聲大叫,猛地睜開雙眼,張大嘴,猙獰而又恐懼地瞪視著流霞鏡中所映的光球。五官雖無變化,原本慈眉善目的臉容卻被霓光波映得凶暴無比,竟似變成了另一個人。

許宣汗毛倒豎,隱覺不妙。

就在這時,上方傳來“當”地一聲響,似有什麼摔碎在地板上,接著又隱約聽見驚呼四起,慧真師太顫聲道:“是你!果然是你!你……你就是當年盜走玄武骨圖、害死觀照大師的敖無名!”

許宣心中劇震,大悲和尚也似被雷霆當頭劈中,張口結舌,滿臉肌肉抖動,急速變幻種種古怪的神色,突然“呼”地振臂站起,縱聲狂笑道:“不錯!我是敖無名!我是敖無名!我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九頭龍王敖無名!”

鐵鏈繃直,金光怒舞,整個人都似被地獄的烈焰焚燒起來了。

還不等許宣回過神,“轟”地一聲狂震,熾光爆射,氣浪排山倒海似的迎頭拍來,又接連撞擊在囚壁上,炸湧成十倍、百倍的狂猛衝擊波,他眼前一黑,喉中腥甜直湧,登時暈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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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有如被山嶽覆軋,百骸欲裂;又像是墜入了萬頃波濤,憋悶欲爆。也不知過了多久,壓力陡消,許宣猛地睜開雙眼,大口大口地吸著氣,卻見頂上的洞口已經關閉了,那顆光球卻仍懸在半空,螢火蟲飛旋亂舞。

咫尺之外,一人歪著頭,正笑嘻嘻地望著他。

他心中一凜,本能地揮掌朝那人拍去,“當啷”一聲,右手卻被鐵鏈緊緊箍住,隻能移動尺許。低頭望去,卻見自己須發又長又亂地垂在胸前,身著破舊不堪的僧袍,雙手雙腳俱被鐵鐐箍住,猛吃一驚。定睛再看那人,不由大叫一聲,駭怒交迸,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那人青衣葛巾,腰別柴刀,左手握著流霞鏡,笑吟吟地半蹲在地,滿臉神采飛揚,赫然正是他自己!

霎時間閃過一個恐怖又不可置信的念頭,朝那流霞鏡中望去,鏡中的“自己”白眉長須,果然已變成了大悲和尚!

對麵那“許宣”看了看流霞鏡,又看了看他,抿著嘴,肌肉抖動,似乎想要強忍著憋住笑,過不片刻,卻又禁不住捧腹狂笑,翻身後躍,繞著他一連翻了十七八個筋鬥,快意已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