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她的眼神空洞,隻漫無目的地邁著步子。
她沒法子再留在他身邊了,為了保住她的命,她不曉得完顏顯峰會做出什麼事來,興許會和君王翻臉,再一次被整個大燕厭棄。
她必須要離開了他了,她已經給他捅出了一個天大的窟窿,又怎能繼續留在他身邊禍害他。
她不願他被君主質疑,被燕人奚落,他是威名赫赫的將軍,是受大燕人愛戴的守護神,她再不願因為自己而去帶累他的名聲,她所能做的也隻有遠遠離開,選一個僻靜的地方,靜靜地了結了自己。
有寒風吹來,青娘卻似乎察覺不到冷一般,她的腳步虛浮,踉踉蹌蹌的,她不曉得自己走了多久,從天蒙蒙亮一直走到天色暗了下來,她察覺不到餓,也察覺不到口渴,她的嘴唇幹裂出一道道血口子,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不遠處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村莊,青娘轉過身想要離開,卻是腳下一軟,人事不知地暈了過去。
“姑娘?姑娘?”
屋子裏燃著一盞小油燈,打著補丁的棉被下躺著一個年輕的女人。
她的膚色蒼白,烏黑的眼睫長長的,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此時憔悴而柔弱地躺在那,沒來由地讓人的心裏生出幾分憐憫來。
青娘在昏睡中聽見了聲音,微微睜開了眼睛。
“來,快將這碗米湯喝了,瞧你這樣子,怕是許久沒吃東西了吧?”老婦人端著一碗米粥,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青娘的身子,喂著她飲下。
青娘喝了兩口,就是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喲,這是怎麼了?”那老婦人著急地為青娘拍順著後背,瞧著青娘的眼睛中水光點點,似乎對世上的一切都是失去了興致般,一副了無生意的樣子。
那大娘將手中的米湯放下,看著青娘的側顏,小心翼翼的問了句,“姑娘,是不是遇見了啥難事啊?你還年輕,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呀。”
“大娘,”青娘的聲音有些哽咽,“我背叛了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我覺得沒顏麵再活下去了。”
那大娘有些不明白青娘的話,卻還是用心勸道,“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你家裏還有爹娘不?哪怕是為了老爹老娘,你也要保重自己啊。”
聽著大娘的話,青娘的眼睛微微一動,她不曉得家裏人如何了,也不曉得梁軍能不能擋住大燕鐵騎,若因為她仍是讓她的家人被朝廷下令株連九族,祁州也仍是沒有守得住,依然會有那樣多的梁人百姓死在大燕人手裏,那她所做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青娘的臉上慢慢浮起了幾絲血色,她從那大娘手中接過了碗,勉強自己張開口喝了下去,待那一碗粥喝完,青娘向著大娘望去,輕聲問道,“大娘,這裏離祁州城還有多遠?”
“咋,你要去祁州呐?”大娘問道。
青娘點了點頭。
“可不近哩,”那大娘瞅了眼青娘的臉色,說,“你先在我家歇息兩天,將身子養好了,咱村的屠戶隔三差五要去祁州城的,到時候我讓他捎上你一塊進城。”
“多謝大娘了。”青娘十分感激。
“說什麼謝,”大娘擺了擺手,“大燕人都打到咱家門口了,咱們大梁人更應該互相幫扶著,才能將這日子過下去呀!”
青娘鼻子一酸,她說不出話來,隻在床上向著這老婦人福了福身子,以示感激。
三日後。
青娘拜別了老大娘,小包袱裏還裝著幾塊大娘硬塞給她的饅頭,她坐在牛車上,跟隨著同村的屠戶向著祁州城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