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千歲人大概因為從小在道館長大,人長得纖細可愛,卻是個嚴厲派教師,整整一個早上“笨蛋”這個詞就沒停過,讓霧原秋耳邊都出現幻聽了,全是“阿齁”、“阿齁”的叫聲。
當然,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也不算罵人了,更像是佐藤千歲的一句口頭禪。
曰本罵人的話也是分關東派和關西派的。在關西話裏,“阿齁”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八嘎”才是真用來罵人的,而關東話則是反過來——放在關東鄉村,你對一個人大聲說“阿齁”,那多半就不是罵笨蛋的意思了,而是指明對方“介於傻A和傻C之間”,雙方當場打起來都有可能。
好在北海道劄幌這邊日常用語更接近關西,霧原秋聽了一早上的“阿齁”倒也勉強能接受,氣歸氣,但沒覺得多受侮辱,而受侮辱的地方在於佐藤千歲總拿他和三知代比,還是和幼年期的三知代比。
他一早上,和4歲的三知代比較了六次,和5歲的三知代比較了十五次,和6歲的三知代比較了三次,和7歲的三知代比較了四次,和8歲的三知代……
等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佐藤千歲認為他在對“三戰立”這個形的理解方麵,已經和5歲的三知代旗鼓相當,難分勝負——十分氣人,要不是樓邊全是鐵絲防護網,動手不方便,霧原秋就把她從天台上扔下去了。
…………
“三戰立今天就先體會到這裏,下午我們進行步法和呼吸法的訓練。”佐藤千歲邊說邊打開了小小的便當盒,準備吃點東西。
這一早上她也不輕鬆,不但要隨時糾正霧原秋的動作,給他講解如何克服本能,更合理地利用身體進行攻擊和防禦,還要親自擔當陪練——她後半程一直拿著根長長的細竹竿,遠距離進行模擬攻擊,要求霧原秋將這些攻擊當成拳腳,在保持形的基礎上,用各種受技來應對。
速度不快,她也快不起來,也不要求霧原秋快,隻是為了培養他的肌肉記憶和讓他加深對受技的理解。
當然,隻憑這些是不夠的,知道技巧和實戰中能用出技巧這是兩碼事。就像在LOL中,某些人看別人玩,個個都能指點江山,連招一套一套的,看王者的操作不過爾爾,世界冠軍也就那麼回事,但真換這些人上場,腦袋一片漿糊,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最終,還是要送霧原秋去挨三知代的打,在高強度高壓力的對抗中來給他定型。
一把名刀要千錘百煉才能成形,一個好的工具人……不是,一個優秀的格鬥家也是如此,隻是學、隻是練是不可能鑄造出來的,最終還是要硬打出來。
霧原秋沒有便當,去學校的便利店買了一大堆麵包和牛奶,就坐在那裏吃,對佐藤千歲的安排沒意見。
這黃毛丫頭肚子裏是有真東西的,雖然有些技巧就是一層窗戶紙,說穿了一文不值,但沒人告訴你,你自己想琢磨出來也沒那麼容易——就算不起眼的一個小技巧,有可能都是某個才智之士的靈光閃現,這一千多年下來,無數人的靈光閃現,你一個人怎麼可能閃得過來,那不得閃成250瓦的電燈泡?
所以,有時候有人教真的很重要。
他看佐藤千歲臉頰上有點不自然的殷紅,知道她身體不太好,又見她那個便當盒小小的,還沒他拳頭大,便遞過去一盒牛奶:“給你,多吃一點,補充一下-體力。”
她教學態度是挺惡劣的,也是為了能拿到她想要的東西,但也真的盡力,這點他還是領情的。
佐藤千歲也不和他客氣,伸手接過插上吸管就吸了一口,然後拿保溫瓶蓋給他倒了一杯熱麥茶:“明天你把那顆珠子帶來學校吧?”
霧原秋奇怪道:“為什麼?”
“我找到了一間空閑的理科實驗室,我想分析一下那顆珠子。”佐藤千歲也很猶豫,拿不太準道,“但那珠子很像活物,你說要是切下來一片,它會不會直接失去活性?”
現在就一個樣本,想幹點什麼都感覺束手束腳,這讓她有點糾結,但霧原秋麵對那種怪物又不是必勝的,在電車上就差點吃了大虧,這時硬讓他去打怪對他也不太負責任了。
她很想要一粒陰魔丸,哪怕隻是當收藏品也很好,但也不想霧原秋因此殘了死了。
“已經沒法切片了,我已經喂給狗吃了。”霧原秋嘴裏塞滿了麵包,說得很含糊。
佐藤千歲大吃一驚:“你說什麼?喂給狗吃了?”
“我昨天找了一條狗,和它商量過了,它是自願參加實驗的。”
佐藤千歲氣得鼻子都歪了:“我管那狗自不自願,這麼重要的事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自己就決定了?我們就隻有那一個樣本,你這麼輕易就喂給狗了?”
霧原秋不在乎,他有兩粒,自己沒本事化驗也不敢拿去讓別人化驗,直接做動物實驗才是最優選擇,無所謂道:“早晚要實驗的,和你說了也沒什麼用,難道你敢吃嗎?”
佐藤千歲想想陰魔丸那詭異的外表,覺得自己也不敢,她也比較惜命,但還是很生氣:“我們現在是同伴,是有羈絆的,你不能自己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