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能夠平複一切。三天過去了,雅善卻始終忘不了那天在刑部大牢與啞丫頭的對話,她精神恍惚地度過了三天,不吃不喝不睡,把守著她的蕊秋和小德子嚇得偷偷地哭,哪怕夜裏困了,主子不睡覺,他們也合不上眼。雅善感念他們對自己的情分,可是她這一肚子的苦楚也沒辦法與他們訴說,她需要找當事人問個明白,卻又猶豫著邁不出步子。
承認了又如何,雲笙已經死了,害死他的不是莊王,也不是她的哥哥綿愉,而是她自己啊!
假如沒有相遇……
假如沒有“脅迫”……
假如沒有與他一起逃離……
雲笙就不會死……
“公主,王爺來了,這會子正在寢宮外候著,您……見嗎?”蕊秋見她不吃不喝三天,麵色實在蒼白,本不想通報的,可他們是夫妻,或許……哪怕是爭吵,也能使她打起精神。
“王爺……”果然,雅善睜開了眼,隻是聲音微弱極了。
蕊秋紅了眼圈,忙說:“是是,公主,額駙爺剿滅賊匪,班師回朝了!”
原來不是他……雅善又垂下了眼瞼,輕聲道:“讓他走吧。”
“公主,奴才求您了,告訴奴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會變成這樣!您已經三天不吃不喝不睡,您又不是鐵打的身軀,可怎麼吃得消!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奴才也不想活了!”蕊秋說來已是熱淚盈眶,膝蓋撞上地磚的劇烈聲響終於令她有所動容。
是啊,她自己不吃不喝不睡躺上三天,一個人發呆流淚是自己傷心,可她並不是獨自一人,她還有蕊秋,有小德子,還有剛剛班師回朝的丈夫……雲笙死了,也許是她的過錯,卻不是他們的,她不應該把自己的痛苦強加在他們身上,他們都是無辜的。
“我現在這樣也見不了人,姑姑,你侍候我洗漱,我吃點東西,晚點再傳喚他,你先讓他回去吧。”
蕊秋見她終於有了生氣,高興得直掉眼淚:“哎哎!奴才這就去準備!”
頓時,寢宮內外,一陣忙開,伺候她起身穿衣,洗漱打扮,因為三天米水不進,嘴唇已幹裂,用涼水敷了許久才恢複滋潤,食物也選了較為清淡的米粥一類。
待一切妥當也已近黃昏時分,僧格林沁再來請安,雅善允許他進殿。
闊別了兩個月,再見麵倒顯得有些生分,僧格林沁仍是規規矩矩地向她請安,雅善也隻是簡單應了一聲,當他抬起頭時,兩人對視,雅善吃了一驚,發現他又曬黑了許多,精神也不比從前,一臉滄桑。
但是經曆過行軍打仗,他的眉眼被磨礪得更為俊挺了。
兩人相顧無言,雅善沒有發話讓他退下,他也沒有自行告退,倒叫站在邊上的蕊秋和小德子麵麵相覷。
隔了許久,僧格林沁似想起什麼,自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交給她:“回來的時候途經鄱陽,走了一遭蘇府,這是蘇家小姐托我帶回的信,請公主過目。”
雅善望著信封上娟秀的字跡愣了一下,隨即取過拆開,一一過目。
這封信並不是回信,她寫信才不過幾天,自然不會很快得到回複,這是半月前寫下的,信中道秀寧母親已病故,她與兄長一同在家治喪,心中固然飽含喪母之痛,但也極其思念遠在京師的姐妹,忽見僧王登門,便書信一封,道出心事,托僧王帶回,信中也寫道她已有身孕,為了腹中胎兒,自不會傷心過度,要她看信後不必掛懷。
看完信後,雅善露出釋懷的笑容,她母親雖然走了,可她家中又新來一個生命,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她真心為秀寧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