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時間,我的院子煥然一新。種下的草木趁著季節瘋長,讓閑置了一年的院落重新綠意盎然,有幾株海棠甚至伸到了牆外,院裏的老槐樹再也不那麼孤獨。
自從上次回來,我便很少再出院子,一門心思全花在打理花草上,隻在不得已時才出院門。
夏季雨水烈日相繼交替著,胸口的舊疾也時常發作,如今總算熬過了慢慢炎夏,天氣漸漸涼爽起來。本是舒適好睡的季節,我卻依舊睡意頗淺,慢慢長夜,萬分難熬,想來應是雨季後遺症。
這幾日,我開始試著晚睡,這樣至少半夜不會很早醒來。從下半夜開始睡,或許能一覺到天明。
我挑了挑昏暗的油燈,提起筆卻遲遲不肯落下,沒有刻意地想要寫些什麼,隻是想在這樣漫長的夜裏,讓自己的心跟著這漆黑的夜一起沉寂下去,這也是長久以來,自我調整的方式。
有一天,我發現自憐資格都沒有
隻剩下不知疲倦的肩膀,擔負著簡單的滿足
有一天,開始從平淡自然感受快樂
看到了明明白白的遠方,我要的幸福
我要穩穩的幸福,能抵擋末日的殘酷
在不安的深夜,能有個歸宿
我要穩穩的幸福,能用雙手去碰觸
每次伸手入懷中,有你的溫度
。。。。。。
將寫好的紙條,收進木盒中,忍不住又拿出裏麵的紙團來看。一張張紙條,或詩歌,或歌詞,承載了我的年少過往,緬懷了青春的記憶。仿佛隻有想起美好的從前,才能安心的睡去。
早秋剛到,紫薇花便蔫頭耷腦,被身邊的桂花搶了風頭,我隔三差五地澆水,盼著它能多活幾日。
“小姐,小李子來了。”
我放下手中的水壺,看到秋桐領著小李子走進來,隻見他恭敬地向我行禮:“福晉,爺讓您去書房一趟。”
“有什麼事嗎?”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
“奴才也不知,大約是好事,福晉去了便知。”
看小李子的神情,似乎不是什麼壞事,跟著他去了書房。
“瑩兒這是想阿瑪了嗎?怎麼賴著不下來了?”如煙的聲音從屋裏傳來,我頓足不前,猶豫著要不要回避。小李子似乎也很意外,驚訝之後小聲道:“福晉請稍等。”隨著他一聲通報,我被允許進入。
十四將瑩兒抱在懷裏,滿臉慈愛。孩子咿咿呀呀的可愛模樣,我卻不敢多看一眼,再一眼隻怕就會流出淚來。
“爺找我有什麼事嗎?”我低眉詢問。
他將瑩兒遞到如煙手上:“你先下去。”
如煙走過我身邊,雖是恭敬行禮,眼睛卻看也不看我,我們之間終究變了味。
“前幾日我又招了劉大夫來問話,你的病都好了?”聽這話他早已知曉,又來問我做什麼?於是沒有接話,隻是看著他在屋內來回踱步。半餉,他站定說:“過幾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秋狄,你既已無大礙,就回去收拾東西,準備隨行。”
秋狄?上一次去還是那一年春狩,那個時候對什麼都好奇得緊,可如今再也沒有那樣的心境。外出遊玩雖是令人歡喜的事,但於我卻有說不出的尷尬,麵對德妃,麵對八爺他們,我當如何自處?
“木蘭圍場路途遙遠,我大病初愈,不敢保證萬無一失,還請爺恩準我留在府裏,以免拖累大家,成了爺的累贅。”
“去不去不是我說了算,這是皇阿瑪的意思,你若不去,就是抗旨。”
他說得麵無波瀾,不像是在唬我,可是,康熙為何要指明讓我去?我阿瑪已過世,完顏家從此也不值一提,他又為何想起我?
他見我久久不支聲,語氣稍稍柔和了些:“劉大夫說了,出去走走於你的病也有好處。”
“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