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璃心知此事是瞞不過去了,如此,倒不如攤開了說,賭上一把——
林玉璃緩緩跪了下來,答道:“並非女兒有意隱瞞,女兒隻是怕惹人閑話。哪夜確實,我讓棒槌去把李寶山叫了過來,但是這一切皆是因為——李嬤嬤生了急病!那夜,祖母和母親都不在家中,我不知如何是好,聽李嬤嬤說她侄子李寶山在外院當差,這才想著,讓他來把李嬤嬤帶走醫治……”
“既然有人生病,理應告訴丁管事。”林衡勳打斷了她。
“父親說的是。隻是當時我心裏一著急,糊塗了。”
這個中緣由如何能在此時此地,向父親解釋清楚?隻得糊弄過去了。
林衡勳轉向老夫人道:“如此便真相大白了,璃兒不過是太過體恤下人,一時心急也是難免的。”
老夫人冷哼道:“不知老爺這麼多年的官是如何當的,還不如我這深閨婦人看得明白。你口口聲聲說‘不要聽信一麵之詞’,如今這麼多人證在此,你卻偏偏隻信一人,究竟是誰在聽信一麵之詞?更何況,這勉強說通第一次的事情,那昨夜的事情又是如何?”WwW.com
這邊母子倆針鋒相對,那邊王氏倒像是遊離了一般,皺眉思索了好一陣,悠悠吐出了一句:“我怎麼……未曾聽說過李嬤嬤生病之事?”
白華接道:“是呀!按理說,即便是夫人當夜不在府中,次日回來也應該向夫人稟報才是啊!”
一片寂靜……
老夫人身邊那丫鬟開口問道:“棒槌,李嬤嬤得的什麼病?”
棒槌聽到點她的名字,眼睛向上瞟了一眼,又連忙低下頭,吞吞吐吐道:“李嬤嬤……她……她……並未生病。”
林玉璃一驚,吼道:“棒槌!你胡說什麼?!”
白華掩飾不住地得意:“四小姐,可別嚇著棒槌。是不是胡說,我們一看便知!”說著,便回頭吩咐道:“叫李嬤嬤!”
林玉璃回頭,果見李嬤嬤走了進來。身形是消瘦了些,但精神是有的,跟那夜半死不活的樣子判若兩人。
林玉璃環視了屋內的所有人,最後落在棒槌身上。
今日這一切,她們必定籌謀了許久,自己卻一點都沒察覺。尤其是棒槌,日日夜夜都在自己身邊的人,何時被收買了,自己竟一無所知……
原來這才是深宅大院的遊戲法則,看來還是大意了。
可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也成不了真的,即便布置如此縝密,也總會有破綻,林玉璃又迅速鎮定了下來。
隻聽白華問道:“你可曾生了急病?”
李嬤嬤一愣,道:“呸!誰在咒我?老婆子我身體硬朗著呢!”
聽到此,在座的明白的不明白的,都聽懂了。
老夫人掩蓋不了心裏的怒意,喝問道:“玉璃,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林玉璃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腰板:“李嬤嬤既然身體硬朗,無病無災,那請問,你這些日子都去了哪裏,為何不在馨蘭院當差?”
李嬤嬤顯然沒有料到這一問,支支吾吾道:“我……我去了……”
老夫人搶斷道:“真是笑話,你自己的人,你自己如何能不知道去了哪裏?把李嬤嬤支走,還不是為了方便你們私會!”
林衡勳反駁道:“母親此話太過牽強!”
“哼,虧你當年還是頭名狀元,竟糊塗至此。你這個女兒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你還聽不出來嗎?”老夫人不給林衡勳辯解的機會,又繼續說道:“玉璃身為深閨小姐,竟私與下人幽會,膽敢辱我林氏門風。來人,給四小姐剃發,送到寧慈庵去!”
“萬萬不可!”林衡勳未料到老夫人會如此處置,起身攔到。
老夫人罵道:“你不是隻有這一個女兒!你可心疼心疼珠兒吧!有這麼一個敗壞家風的姊妹在家,她如何能尋個好人家!”
提到珠兒,王氏登時紅了眼圈:“珠兒已經十七了,耽誤不得呀!”
林衡勳沉吟了一會兒,歎息道:“璃兒我會好好教導的,珠兒的事——我會操心的。”
老夫人不屑:“這孩子本性就這浪蕩樣子,她母親平日裏也沒少教導,不還是出了這檔子事兒?”
王氏已經開始抽抽噎噎了:“我知道老爺心疼璃兒,可是我的珠兒……”
老夫人已經不耐煩了:“來人!”
話音未落,從老夫人位子後麵側門進來了七八個婆子,手裏的托盤、剪刀等剃發工具一樣都不少。
看著突然冒出來的這些人,林玉璃才知此事嚴重,她驚恐地看著這一幹人,這分明是提前就在後頭候著的,今天這一切不論她如何辯解,結局原來是早已定好的!
“給四小姐剃頭!”
一聲令下,八個婆子齊齊出動,一人按著肩膀,兩人扯住胳膊,腳往腿彎兒一踢,林玉璃便跪倒在地上。
她那受過這等委屈,掙紮著要起來,被婆子們死命按住,胳膊被捏的腫痛,袖子也被撕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