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刺痛,白光閃現。
譚笑簌的睜開眼睛,耳畔滑過他念之至極的聲音——
“笑笑,等我回來。”
黑色,揉白,光影綽綽。
譚笑眼底氳著一層水汽,脖子磕在椅背上,軟軟搭著,木訥地看著天花板,無聲接答:
好啊,你什麼時候來?
“嗬嗬,好啊。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呢?”
“明晚。”
錄音裏的譚笑笑了笑,有一點不易察覺的黏糊糊腔調,“嗯,要快點啊。”
譚紀平沉默了一秒,斷然道:“你在哭。”
是啊,我在哭啊。
譚笑抹了抹眼睛,錄音裏的自己故作無所謂道:“沒有,我怎麼會……哭呢,嗬嗬。”
“笑笑,”譚紀平停頓了一下,“是不是我媽她……又欺負你了?”
是啊,被欺負得好慘。
譚笑眼睛溫熱,鹹濕的液體在眼眶邊緣垂垂欲下。
錄音裏的譚笑沒有說話,譚紀平繼續道:“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
受傷了,你抱抱我好不好?
“別哭了……我心疼……笑笑,乖。”
“我想抱你。”錄音裏的譚笑忽然道,“我想吻你的額頭,鼻梁,嘴唇。”
譚笑跟著重複,想吻你的額頭,鼻梁,嘴唇。
“好。”
“想咬你的柔韌的肩膀,想摸你的身體,想揉你,捏你,感受你。”
我想咬你的柔韌的肩膀,想摸你的身體,想揉你,捏你,感受你。
“好。”譚紀平的聲音帶著低低的,性感的蘇啞。
譚笑舔了舔唇。
“想聞你身上的味道,想把臉埋進你胸口,想要你,”錄音裏的譚笑帶著泣聲,“紀平,我好想你,我想要你,你回來抱抱我好不好……”
我想聞你身上的味道,想把臉埋進你胸口,想要你。
你來抱抱我,好不好,阿平……我想你,我好想你……
譚笑獨自坐著,看著光影,聽著這一段有雜音的錄音。
“好。”譚紀平說,“我馬上回來,你先回房間,別在陽台上吹風了,要感冒的,乖,老公馬上回家抱你。”
“好。”
“你快回來抱我。”
譚笑說完這句,自己掛了電話。
他記得那時他站在小公寓陽台上,夜風不冷,吹得也沒多快,很是舒服。他當時在那裏抽完了一支煙,又看了會兒月亮,才慢慢走回屋裏,接著,又在客廳坐了兩個小時,之後譚紀平衝進家裏,抱住了那個在沙發上發呆的自己。
譚紀平飆了一路高速趕回來,剛從戰場上廝殺下來的他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那麼風塵仆仆,隻為提早見他。
他記起譚紀平衝撞過來時的力道,記起譚紀平抱著自己時手臂箍著的感覺,記起他身體的味道,記起他在他耳邊輕聲安慰,說我回來了。
記憶裏的譚紀平還那麼鮮活,而現在,他卻連麵都見不到了。
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譚笑覺得好冷,真的好冷,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冷,吹得四肢百骸都是涼的。
他蜷縮在椅子上,突然繃不住就哭了,那顆掛在眼角要下不下的豆大淚珠從眼角重重落下,路過臉頰,帶著溫度滑進毫無防備的脖頸。
已經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