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葳雖不知眾人為了尋她大費周章,也能想見姐姐和林彥等人此刻定然憂心不已,懊悔自己一時魯莽,隨明城虎上了這瀛洲海船,此時身處茫茫海上,又沒什麼後悔路可走。
雖然船長相信了明城虎的話,但明城虎還是注意到有幾個黑衣船衛緊緊盯著自己。明城虎不敢妄動,小心翼翼地探查雲小樓所在,無奈一無所獲。韓葳明白此情此景絕不是傻大膽的時候,每日的活動範圍除了去茅廁之外,基本不出自己的小艙室。晚間,韓葳躺在床上沮喪地道:“該不會小樓姑娘根本就不在這條船上吧?”
一句話問得躺在地上的明城虎苦笑不已。如果是他一個人找錯了方向,大不了就當是搭船去瀛洲耍了一圈,但是帶著個韓葳,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他雖然還不知道韓葳是相國之女,但聽雲小樓提過她可能同韓萱有些關係,自然不會是他明城虎拐帶得起的。但如果找到了雲小樓,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反正韓葳是為了找雲小樓才跟著自己的。
明城虎閉目深思片刻,最終還是定下心來。這船上總有些地方讓他覺得不同尋常,黑衣軍士神出鬼沒,明城虎束手束腳之餘反倒認定了這船上有問題。
大船出海的第五日晚間,明城虎決定去探查第三層船艙,船長和幾個瀛洲官吏,包括那個黑衣護衛長都住在三層。
韓葳獨坐房中,感覺有些氣悶,打開窗子,讓鹹濕清涼的海風進來。海浪聲一下遠一下近地飄蕩在蒼穹下,海麵輕浮著斑駁的月光,襯著船上靜悄悄的。韓葳探頭向外看了看,窗外有一塊凸出的平台,見四下無人,韓葳爬出窗在平台上坐下,一雙腿淩空輕晃著。因是最靠邊的艙室,所以韓葳一側身就可以看到下麵的海麵。韓葳壯著膽子轉了轉身,正對著海麵,手扶窗欞,有種懸坐在半空的感覺,如果一個不穩,估計就直接掉到海裏喂魚了。
水麵上的月光時而細碎如寶石散落,時而融合為一片瑩白,韓葳看著看著,一時興起哼起了小調,想要緩解一下幾日來內心的恐懼。
“你在做什麼?”突然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韓葳轉頭,看到那個黑衣護衛長正站在甲板上抬頭看著自己。韓葳心中一急,想要爬回窗內,不料低頭一看,登時被嚇出一身冷汗,雙腿發軟,剛才看腳下似綴著繁星點點的水麵還甚為愜意,此時再看,卻隻覺得那深不可測的大海似乎正等著自己掉下去然後吞噬。
韓葳越是著急越是不敢動彈,她不確定自己掉下去後黑衣頭目會不會相救,即便是能被救上來,那也成了個落湯雞,而此刻又沒有多餘的衣服可以換。正在韓葳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時,突然眼睛一花,隨後就發現自己坐在了甲板上,原來是黑衣頭目一躍而起,把她像拎小雞似地給拎下來了,一起一落不過眨眼之間,韓葳腿還在軟著,想起馮東子的話,不得不承認這船上確實有高手。
韓葳定了定神,讓自己冷靜下來,抬眼卻見那黑衣頭目盯著自己,目光中三分鄙視,七分審視,就像看手底下的犯人一樣,韓葳莫名其妙,並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真想立刻站起來跑回房間去,卻轉念一想,明城虎現在應該還在三層查探,自己若能拖住這人一時半刻,也算是幫了明城虎一把,想了想,站起身來,臉上做出一副怯懦的神情,嬌聲道:“多謝這位……”韓葳一時不知怎麼稱呼他,船上的幾十名兵士衣著打扮完全沒區別,更看不出軍銜,隻好道:“多謝這位大哥,嗯……你出來散步嗎?”
黑衣頭目沉默不語,目光犀利得像錐子一樣,恨不得在韓葳臉上戳出幾個洞來,韓葳感到分外壓抑,連呼吸都有點不順暢,不過還是想再堅持一下,硬著頭皮咧開嘴,扯出個難看至極的笑:“這船還要多久才能到瀛洲島啊?”這倒不是沒話找話,她是真的挺想問這個問題的。
黑衣頭目向前一步逼近韓葳,聲音異常低啞:“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韓葳覺得呼吸有些沉重:“我……我們……就是搭個船啊。”
黑衣頭目幾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直笑得韓葳毛骨悚然,他抓起韓葳猛地一躍,直接跳上三層的樓道,鬼魅一般地掠到一間房前,打開門將韓葳扔了進去,然後走進去關上了門。韓葳被扔在地上,腦袋重重地撞上了一個小桌,卻是顧不上疼,眼見著門關上,不由心一沉,想大聲喊叫又猶豫了一下,若明城虎此時闖進來救自己,無疑就暴露了行蹤,韓葳快速思索著,決定先試著同黑衣人虛與委蛇一下。
黑衣人蹲下身來,一隻手鐵鉗般地捏住韓葳的下巴,冷笑道:“你們說此行是為大王子走私,那我問你,運的是什麼貨?在哪裏卸貨?跟誰接頭?怎麼交易?”
韓葳此時滿臉半真半假的淚水,抽泣著道:“你……說什麼,我都……不明白,我隻是……被爹娘賣給了相公,第一次……去瀛洲,哪裏懂這些。”明城虎早就給她大致編排了個身世,幾句話說得十分可信的樣子。
黑衣人掐著韓葳的脖子將她提起,韓葳痛苦至極,有氣無力地掙紮著,眼見著就要窒息,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確定自己這條小命就要搭在這裏了,隻是還沒等她琢磨此生有何遺憾,黑衣人就鬆開了手,韓葳摔在地上,大口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