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大趙言論自由,永安城裏的百姓閑來無事之時幾乎什麼都敢聊,上到皇家秘辛,下到官家軼聞,都有可能成為茶樓酒肆中的段子。早些年肅王世子進京,著實讓市井之中熱鬧了一陣子,可沒過多久,大家就發現這位世子殿下竟然像個大姑娘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硬是沒多貢獻出半點談資,城中百姓好生失望。
不過這幾日,城中百姓又開始走街串巷地騷動起來,熱情更勝當年的肅王世子進京,這次的話題中心,乃是三公巷韓家的小女兒韓葳。
事情緣起於幾日前,城外突然飛奔而來的一騎,那足足拖了幾百米的馬蹄揚塵,嚇了守城軍士一大跳,這好好的太平年間,傳令兵這麼拚命是要鬧哪一出?待問清了來人送的是三皇子的折子,忙派兵引路,直接送到了宮門前。
很多朝臣都收到了消息,心下揣測三皇子鬧出這麼大一動靜,送的是個什麼消息,半天之後,隻丞相韓平川受召入宮。
趙靈昭的折子上,除了稟明對越東鄉的安置之外,提到的另外一事,就是求娶韓平川的小女兒韓葳。
這樣一個奏本,之所以不顧非議地走了驛路加急,除了趙靈昭本身對韓葳的幾分好感之外,自然也有其他考量。趙靈昭很清楚韓平川對自己不太認同,所以打心眼裏不希望看到韓家與林家或範家結為姻親。韓平川之所以從不在立太子一事上明確表態,就是因為韓家根基尚淺,沒有聯盟,門生也都尚未成什麼氣候。
當然,百姓們才不管背後這些彎彎繞,他們隻是感到欣慰,那個經常在韓氏醫館中忙前忙後的韓家五小姐,雖然少了點大家閨秀的做派,終究還是有人想娶的,而且還是個皇子呢。
相府西院,韓平川的書房中,宋良粟正愁眉不展:“葳葳性子最是執拗,從小到大,何曾有人勉強過她什麼事?最多不過是強逼她背些詩書罷了。不知此次出門和三皇子有了什麼瓜葛,她若不願,那該怎麼辦?”
韓平川歎氣道:“皇上雖還沒明確提出賜婚,也似是有意促成此事,我們家已經耽擱了那位二皇子,若皇上準了此事,我也不好拂了聖意,隻怕要委屈葳葳了。”
正在百姓津津樂道之時,不知從何處傳出的又一則流言,如火上澆油一般,直接就在大大小小的茶會酒桌上炸開了鍋,說的是那位葳小姐前些日剛剛離家出走,和青梅竹馬的林家大少爺千裏同行,一路遊山玩水,去鎮海探親。
韓葳出京原本寄身在範時車隊當中,再不濟也還有姐姐韓萱一直陪伴左右,然而在這沸沸揚揚的流言當中,統統都被抹去了。
韓平川不由一陣焦頭爛額之感,宋良粟卻是暗中鬆了一口氣,恨不得這傳言亂成一鍋粥才好,越亂,皇上就越不會輕易下賜婚的聖旨,這樣她還可以等韓葳回家,親自問問女兒的心意再想對策。
大家都在私下猜測著,林家有沒有這個膽量同三皇子爭人。按理說,林彥與韓葳男未婚女未嫁地同行多日,說出來本就不太好聽,林家如果一直縮著不出頭實在說不過去,但三皇子為送這麼個請旨的折子,不惜在太平年間動用加急傳令,可見也不是說著玩的。
更有那反應快的說書人,已經編好了一套說辭,就等著哪天時機好,壯著膽子講上一講。傳聞就這樣持續發酵著,朝臣與百姓各有各的品法,以至於一時竟沒人去深究,那韓葳林彥千裏同行的傳言是怎麼在這個時候爆出來的,正主都還在回京的路上呢。
誰也沒想到,這流言的源頭,其實是那座已經低調到被人遺忘的世子府。
趙靈昭曾經在朝中提出削減肅王李擎蒼的軍權,所以一直是肅王府密探重點關注的對象。此次這位三皇子突然如此高調地向韓家求親,不管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世子府都不能坐視不理。於是消息傳出的當日,世子府內的人就一臉凝重地聚在了一起。
“絕對不能讓趙靈昭娶韓平川的女兒。”駱無霜坐在世子府書房中說道,房中分別還坐著李迎潮、陸仕潛、餘勝翼和連峻,各人神色肅穆,隻李迎潮望著窗外,眼神有些遊離,似乎沒怎麼聽進去,駱無霜隻當他滿不在乎,胸有成竹,問道:“殿下,可有什麼妙策?”
“啊?”李迎潮回過神,“沒有,迎潮有些疲憊,一時走神,先生見諒。”喵喵尒説
陸仕潛皺了皺眉,看向李迎潮的眼中微露擔憂之色。駱無霜不疑有他,繼續道:“韓平川此人雖不結黨,但多年來堅定主張維持現有局麵,可以說是肅王爺在朝廷中樞的唯一倚仗。若皇帝出麵促成此事,韓平川怕是抗不住。說來趙靈昭這一個折子也真是大膽,他這是在給韓平川施壓,更是在逼皇帝表態,看來他心中對這太子之位已有了至少七分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