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夜未央京城無眠(上)(1 / 3)

江府大堂,秦淵心中好生奇怪,他剛入翰林院,結交的官員有限,此時卻來了個話都沒說過幾句的太尉府僚屬灌他的酒,他微醺地轉了轉頭,掃了一眼還留在堂中的諸人,霎時間酒就醒了個七八分。

秦淵出身小戶人家,初入官場,對於很多人情世故難免參不到位,容易給人愚鈍之感。但韓平川又怎會無故提攜一個後生?秦淵實乃聰慧穎悟之人,一邊在翰林院整理些經史子集,一邊就在韓平川的點撥下,將這大趙官場還不明顯的各個派係摸了個透。

此時還在場的人,大多都是韓平川的門人。這些人平日很少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相互間隻是些君子之交,同太尉府的人更是相交甚少,怎麼今日這麼晚了,其他賓客都陸續起身離去,獨獨他們這些人卻還沒走?秦淵心中怪異,這是巧合麼?不管怎樣,秦淵實在不喜這種場合,最後借著尿遁逃走。

秦淵剛走出吉安巷沒多遠,就冒出來兩個東宮將士攔在前方:“秦翰林,太子殿下有事召見,還請隨在下走一趟。”

秦淵心中怪異之感更甚,略一思忖,抱拳道:“軍爺,在下酒飲得多了些,想回家喝碗醒酒湯,否則也沒法好好回答殿下問話不是。”

攔路將士有些不耐:“就你們書生事多,你敢讓殿下等你?快點跟我們走。”

秦淵絲毫不動氣,麵上隻是一團和氣,道:“軍爺,在下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您還怕我跟您耍花樣麼?您看在下現在這副模樣,酒氣熏天,衣冠不整,有辱斯文,實在不敢如此無禮地去見太子殿下。”

將士有些猶疑,片刻之後道:“也罷,我們陪你回家,再去見太子殿下。”

秦淵一路謙恭地引著二人來到一處民宅模樣的住所,將二人請入屋中。這屋舍幾近家徒四壁,裏外一片清寒。

秦淵躬身作揖道:“二位在此稍等,我這裏一向寒酸得緊,就不給二位軍爺泡茶了,我速速換了衣服就來。”

秦淵說著走進裏間,那裏有一個後門。這宅子還是韓平川幫著購置的,原本以為他會修繕一下,置辦些家具之類的,奈何秦淵打掃一番,添了一床幹淨被褥,修整了一下鍋灶,就此住了下來。

秦淵悄聲來到後院,袖子一挽,當即攀上了牆頭。書生他是,手無縛雞之力就未必,自小挑水砍柴的活就沒少幹,此時翻起牆來,還暗自慶幸沒有因多年的寒窗苦讀而變得文弱不堪。

跳下牆頭,秦淵發現自己已驚出一身冷汗。回來的路上他就已在琢磨眼下情形,皇帝病重,一朝天子一朝臣,秦淵猜到韓平川八成是在宮裏出事了,當即在心中盤算一番,打算先去找趙靈暉,二皇子與韓家交好,定會護著韓家。

此時的趙靈暉剛剛回府。這幾個月內韓家一連嫁出去兩個女兒,趙靈暉心下有些鬱悶,不知韓芷會執拗到什麼時候,不由多喝了兩杯,正要歇下,突然管家來報,秦淵求見。趙靈暉心下奇怪,印象中這個小翰林和自己似乎除了招呼見禮之外,還從未正經八百地講過話,怎會突然登門?

趙靈暉隨意披了件外衫來到前廳,隻見秦淵神色有些焦急地踱著步,看見自己,一句客套話也沒有,直接作揖道:“殿下,恐怕韓家有麻煩,望殿下過去照看一下。”

趙靈暉一驚:“怎麼回事?你細細說來。”

秦淵哪能細細說來,他自己也很多事情摸不著頭腦,隻把自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說了一下。

趙靈暉沉默片刻,他雖無心大位,卻不是兩耳不聞天下事,稍一思忖便果斷道:“事有蹊蹺,我必須先進宮一趟看看怎麼回事。你去韓家,實在不行就讓韓夫人帶家人出城躲避一下,靜觀其變。”

“好。”秦淵不敢提出異議,趙靈暉身為皇子,當然要以自己的家事為重。秦淵施了一禮,轉身即走。趙靈暉也緊隨其後出門,朝宮門走去。

秦淵提心吊膽,怕再遇到那兩個請自己去東宮的將士,一路隻撿陰暗的地方疾行,不一會兒又回到了吉安巷,來到韓家側門,也不讓仆人通報,直接道:“快帶我去見你家夫人,我有急事。”

秦淵是韓家常客,開門的仆人見他神色凝重,便直接帶他去見宋良粟。宋良粟剛送走最後幾位客人,正扶著腰捶著肩要回房休息一下,卻在園中被人叫住。

宋良粟回頭,隻見秦淵在一名下人陪同下朝這邊大步走來,秦淵上前一揖,低聲道:“夫人,相爺可曾回府?”

“沒有啊,我以為他同你們在一塊。”宋良粟皺眉道。

“老師方才被一個宮中內侍帶走,快一個時辰了。”

宋良粟本就看出秦淵神色不對,聞言心下一凜:“去書房詳說。”

一進書房,宋良粟顧不得許多,啪地將門一關,轉身問道:“怎麼回事?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

“老師的心腹和門人現在都在江家,我尋了個空隙偷溜出來,卻被東宮的人攔住,說是太子殿下要見我。好好的太子殿下見我做什麼?我總覺得有事發生。”

“這個時候召他進宮是什麼意思?”宋良粟嘴上嘀咕著,頭疼地坐倒在椅子上。

“二殿下已進宮打探消息,他的意思,是讓夫人帶著家人先出城觀望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