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衛是李迎潮親兵衛,跟隨李迎潮上過兩次戰場後便聞名天下,有玄甲衛出入的地方必有李迎潮幾乎是件天下皆知的事情,關樓上諸人驚詫了半晌之後,宗羲不由歎道:“他是怎麼過來的?就算是一路繞城,狂飆突進,速度也是快的了。”
元寧不解道:“而且前日不是還有探子來報,肅王軍十日前都還在潁川一帶攻城?”
宗曠道:“率兵攻城之人乃餘勝翼,恐怕攻城也是一種掩護,李迎潮這路才是真正的先遣軍,一路繞城而來,”宗曠說著轉向元寧,“之前約定的糧草軍需能否到位?”既是繞行而來,便無法中途補給,這大概也是之前李迎潮與西蜀約定供糧的最大原因,倒也不能算是故意占便宜。
元寧稍一思忖,頓時明白利害,肅然道:“我去督促一下,保證不出紕漏。”
幾人說話間,韓葳腦中一陣嗡嗡作響,一顆心七上八下,說不清在緊張什麼,黎曉看出她神色異樣,悄悄拍了拍她肩膀,低聲道:“還沒到呢。”
關下趙軍在眾人說話間就迅速整軍收兵,打算回防加固營壘,西蜀軍兵寡力竭,無力追擊,隻三三兩兩地坐在地上,木然地看著趙軍撤退,留下一地狼藉,屍身遍野,血肉模糊。
待西蜀軍原地歇息片刻,宗曠下令清理戰場,將趙軍之中還算完整的屍身送去了對方營前。韓葳見狀不禁暗暗佩服,西蜀宗氏做事,果然不遺人半點口實。眾人在關樓上久久佇立,除了元寧有事在身外,誰也不想離去,靜候肅王軍的到來。
天邊微光隱現,黑暗還在做最後的掙紮,濃霧障目,四野一片迷離,隨便一個微響都能牽動眾人心神。須臾,一騎斥候自濃霧中飛奔而來,奔至關前時滾鞍下馬,一路暢通地奔上了關樓:“報!小肅王攻下豐延城,搶占趙軍最大一處屯糧倉。”
眾人還未從最初的驚訝中回過神來,緊接著又是一騎飛奔而來,火急火燎地爬上關樓:“報!小肅王親自帶兵五千,紮營東北方三十裏外,其餘兵馬進駐豐延城。”
“五千?”宗曠心道五千兵馬能頂什麼用,若是無境兵團還差不多,忙問道:“可有探到此路肅王軍蕃號?”
“膠東綠柳營全軍而來,蕃號‘靈蛇兵團’。”
“嗬,好家夥,綠柳營還能這麼用!”宗曠神色中滿是驚歎。
早已幽幽轉醒的宗闋接過話來,感慨道:“李迎潮此人不簡單。”
在場的其他幾位宗氏子弟一時也跟著竊竊私語起來。韓葳想繼續把自己當個外人,低頭做神思遊離狀,可那一句句有關李迎潮的話語卻自動往她耳裏鑽似的,躲也躲不開。
眾所周知,綠柳營向來隻當奇兵用,蓋因裏麵奇人異士居多,不好馴化,不好指揮,而且也很少八千人一同出戰的,說到底,綠柳營就是一個刺蝟,作為武器很難用得順手,老肅王李擎蒼當年也隻是自詡孟嚐,養了這麼些人而已,誰也沒想到李迎潮竟能將這刺蝟一樣的綠柳營,打磨成一把利刃。
“靈蛇兵團?”宗羲喃喃重複著這個蕃號,麵露憂慮,“李迎潮真的隻是想打翻大趙新軍麼?我怎麼覺得這個蕃號,更像是衝著我們來的?”西蜀地勢複雜,擋得了猛虎巨象,卻未必擋得了靈蛇一類。雖然繞路的先遣軍隻八千,但後麵還有餘勝翼的數萬兵馬正一路猛攻而來。
此言一出,在場宗氏族人皆沉默下來,半晌,一位白衣少年很是小心翼翼地道:“那位小肅王,會不會也要求我們納貢稱臣?”
“不會。”這時突然一個很輕的聲音響起,在這肅靜的關樓上略顯突兀。眾人尋聲望去,隻見說話之人,是跟在黎太白身邊的一位姑娘。
出聲之人正是韓葳,她沉思之中脫口而出這麼一句,待意識到自己成為了眾人焦點,再後悔已為時已晚,隻好硬著頭皮,故作從容地繼續道:“李迎潮裝瘋賣傻二十年,他不會耍這等無謂的威風。”
宗羲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小五姑娘敢確定?”
“那倒不敢,”韓葳苦笑,“隻是李迎潮沒有趙靈昭那麼驕傲,但若說他全沒所圖也不可能,反正對於宗氏來說,現在也隻能兩害相權取其輕,不是麼?”
“你一個姑娘家,如何能了解這些?”宗羲疑惑地道,更何況李迎潮和趙靈昭二人的名諱,即便是他們這些人也很少直呼出口,而眼前的這個年輕女子卻如此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讓他覺得很不尋常。宗闋雖暗中調查和試探過韓葳身份,卻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過。
韓葳不由語塞,低頭清了清嗓子,才笑著抬頭道:“我說的都是人盡皆知之事,推測而已,讓羲公子見笑了。”
宗羲又看了她兩眼即轉過頭去,這個時候也實難有興致去琢磨韓葳。宗闋緩慢起身道:“可能‘靈蛇兵團’的蕃號隻是震懾之意,畢竟他此來風險極大。”說著又遞給韓葳一個眼神,似撫慰,也似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