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太後將“小心李迎潮”的遺言留給了韓芷,韓芷苦笑不已,心中感慨著蕭太後終究是老了,若換做以往,以她領政多年的精明,不難猜出韓芷背後真正在攪渾水的人就是李迎潮,而此刻,隻怕蕭太後還以為她是廖鍾山的人。
韓芷不能答應,卻也無法拒絕一個將死之人,想了想,隻好道:“太後多慮了,這個問題顯而易見,無需提醒。”
蕭太後定定地望著韓芷,半晌,似乎明白了什麼,笑了一下,抓著韓芷的手終於垂了下去,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韓芷合上她半睜的眼,心中百感交集,既感慨蕭太後的一生與晚景,又發覺自身的心境有所改變,雖然蕭太後本就命不久矣,可終究還是自己親手送走了她,從今以後,她內心深處再難以醫者自詡。
韓芷輕輕挪開蕭太後遺體,打開了她身下床榻中的一個暗格,拿出一卷以血書就的帛書,赫然就是蕭太後遺詔。韓芷迅速將帛書收進袖中,快步從偏殿離去。如果駱無霜所謂的接應不順利,這卷帛書就是她與廖神遠周旋的最後籌碼。
遼宮中因湊不出蕭太後的藥而亂成一團,蕭太後之死又很快被人發現,宮中頓時一片哀嚎震天,韓芷趁眾人不注意,閃身躲進了藥房。
廖神遠很快就發現了韓芷和蕭太後遺書的失蹤,無心哭喪,勒令宮人一定要找出那位喬姓醫女。韓芷在藥房裏焦急等待,心中閃過諸多計劃,卻又被自己一一否定,最終還是無奈決定在此等候。
藥房剛剛被人翻了個底朝天,暫時還沒有人來此搜查。但以廖神遠的細心,自然用不了多久就能想起“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道理。然而讓韓芷感到奇怪的是,她在這裏足足躲了三個時辰,眼見太陽已經下山了,卻依舊沒人來搜查藥房。
正在韓芷疑惑不已之時,宮中的哀喪之聲突然被一陣陣喊殺聲埋沒,韓芷連忙走至窗前,雖然隔著重重殿宇,什麼也沒看見,但她頓時明白,廖鍾山的人殺進宮了。韓芷當機立斷離開了藥房,想看看能不能在一片亂象中尋一條出路。
韓芷剛一走出太醫署角門即被一人低聲喚住,聽出了這是王鐵的聲音,韓芷放心駐足回首,昏暗中隻見王鐵匆匆奔來,身後似乎還跟著一名甲士,待二人走進,韓芷才看清那甲士打扮的人竟然是趙靈暉。韓芷頓時大驚失色,低聲斥道:“你跑進來做什麼,不要命了?”
趙靈暉一愣,有些意外地看著她,旋即笑得頗為開心:“沒事,我跟駱無霜的人換了一下,自有廖鍾山的人保我們出宮。”
韓芷後知後覺地尋思過味兒來,訕訕收回目光,不再理她,隻對王鐵道:“從哪個門走?領路吧。”
王鐵當即遞過一套和趙靈暉身上一樣的戎裝軟甲,韓芷無需多言,接過手中就往身上套去,正穿戴的當口,突然一隊宮中侍衛轉過巷口,看見三人,立刻便衝了過來。
“喬姑娘,”為首一人越眾而出,“陛下有令,立刻交出太後遺詔,可饒你一命。”
韓芷看著他們明晃晃的尖刀在手,頓時怒從中來,冷笑一聲上前道:“廖神遠的原話應該是找到遺書後立即處死吧?毒殺生母的狗皇帝要殺人滅口,你們助紂為虐的下場,怕是跟我一樣。”韓芷當眾說出廖神遠毒害蕭太後一事,眾侍衛盡皆大驚,麵麵相覷,暗道自己聽了這話,會不會也成為下一個滅口的對象。
趙靈暉訝然看向韓芷,始知她在遼宮的凶險比自己想象更甚,當即暗下決心,一定要把她平安帶出。就在這時,王鐵趁著眾侍衛猶豫的時機,突然將韓芷狠狠向後一拉,直接把她摔進了趙靈暉懷裏,大聲道:“王爺帶大小姐先走,我來擋他們一陣。”
趙靈暉聞言看了王鐵一眼,把心一橫,拉起韓芷撒腿就跑。韓芷跑得稍慢,趙靈暉幹脆將她扛在肩上,韓芷來不及掙紮,倒掛在趙靈暉身上,眼睜睜看著王鐵身中數箭,猶自揮刀攔截,一時淚如泉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