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韓杉與林冉的婚禮在桑洲城舉行。桑洲自古風流繁華之地,而且韓杉耽誤林冉這麼久,此次便借著婚禮,略微補償了林家顏麵。而林家則出資在桑洲城修了一座“淮安王別府”,雖然規模不大,但足以承辦一場婚宴。
“淮安王”的名頭雖然有點形同兒戲,但韓杉本就善結交,各地皆有名士趕來捧場。黎太白托人送來了賀禮,西蜀元寧郡主跟陳廷祖一道而來,代表宗氏前來道賀。雲小樓與白清聯袂獻曲,轟動一時。
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定襄王趙靈暉也堂而皇之地派來家臣道賀,並當眾送上厚禮,範碩、宋誌博等人皆私下遣人向韓杉道喜。
韓家姐妹三人嫌新落成的淮安王府近日太過喧鬧,暫住城郊的林氏別院。韓芷勉強撐完了全部禮節,喜宴還未結束就早早趕了回去。這場婚禮幾乎勾起了所有舊人舊事,唯獨一個人毫無動靜,那就是韓芙。就連告老還鄉、不問世事的宋良錚都派人送來了禮物和家信,韓芙卻連封信都沒有。也許是出於自保,也許是沒有門路,不管哪一種都讓韓芷覺得揪心。
無獨有偶,韓萱也想到了韓芙,想到自己之前寄去的那封信,看似讓自己無可指摘,終究還是逼她了。
對於江家,韓萱哪怕是對江漁的死心痛難當,也並不認為自己錯了,但是對韓芙,她是內疚的。
她自小與韓芙親近,太了解韓芙會怎麼做決定了,那封信不管她怎麼寫,她都確定韓芙最終一定會配合自己完成最後的環節,韓芙如果想明白了,八成會有些寒心吧。
韓萱拿著一壺酒,找了許久才找到一處無人之地,默默歎著,覺得喝進去的酒都是苦的。
韓葳獨自一人坐在一眾林家女眷中間,很茫然,但是又不好走開,若人都走光了,搞不好林家又要對韓杉有怨言。周旋了一晚上,一直到送林老夫人回了房,韓葳才敢起身離席,回頭望了望和和美美、其樂融融的林家人,韓葳恍然大悟,忽然就明白了兩位姐姐為什麼消失不見了。
韓葳一個人來到街上,她不敢去想韓芙,但越是不敢,腦子裏就越是塞滿了從前種種。正唉聲歎氣之際,突然一個黑影閃至跟前,攔住去路,韓葳被嚇一跳,差點尖叫出聲,定睛一看,卻是夏侯霄。
“你怎麼在這裏?”韓葳沒好氣地問道。
夏侯霄皺著眉頭道:“淮安王大喜,你哭什麼鼻子?”
韓葳莫名其妙:“關你什麼事啊?”說話間才想起來,夏侯霄貌似是從不離開李迎潮左右的,訝然道:“是他來了嗎?”
夏侯霄一臉的不耐煩:“你這一副喪氣德性,我怎麼敢讓你去見小王爺?小王爺好不容易心情好些,身體恢複得快了些,你又來哭哭啼啼,你們這些人,成日裏淨會苦大仇深的。”
韓葳被他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哼了一聲,決定不同他計較,隻悶聲道:“他在哪裏?”
夏侯霄一歎:“跟我走吧。”
韓葳跟著夏侯霄左轉右轉,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想見李迎潮的心思也愈發濃烈。她來桑洲多日,算上路程,已經許久未見他了。
一想到自己在桑洲城家人在側,又結識了許多新朋友,熱熱鬧鬧好不快活,李迎潮則孤單一人在淮安府養傷,便恨不能立刻飛至他身旁。
二人最終來到了金水河邊,一條小船悠悠蕩了過來,李迎潮立在船頭招手,笑得韓葳心頭一暖:“葳葳下來。”
韓葳當即跳下小船,夏侯霄緊隨其後,李迎潮看了看他:“你跟下來做什麼?”
夏侯霄愣了一瞬:“你能劃船?”
韓葳這才發現船上沒有船夫,隻李迎潮一人,忙道:“不行,你的傷不能亂動。”
李迎潮對她一笑:“可以的,我剛剛就已經劃了半天,這種小船不費什麼力氣。”
韓葳想了想,對夏侯霄道:“沒關係,他若累了我替他,我也會劃船。”
夏侯霄明白自己在這討人嫌,當即縱身一躍,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