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琰也何泠也上一船，何景平與何景溪一前一後的劃著船，送他們出村。
蘇雨扶著蘇月站在壩子邊上看著下方滑過的船，輕歎了一口氣。
“他們不是普通人家，走了之後，便不會再回來了吧？”
“怎會？這裏也是泠泠的家，就算不會在這裏長住，也會回來小住的。”
“我是說……”蘇雨的聲音戛然而止。
蘇月便明白了什麼，歎道：“你這丫頭，不該肖想的不要肖想，要知道咱們與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看到那船上將何泠護得正緊的慕君琰，忽又笑問：“那何泠姐與我們是一樣的人嗎？”
“這……”蘇月皺起眉來，“我們怎麼能跟泠泠比？我聽你姐夫說，泠泠是能書會寫，將小叔家一麵牆的書都全念過了，就算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也未必有她有學問。”
蘇雨低頭不語。
蘇月又說：“我剛來這個村子的時候，家裏是真的窮，每天都涼水下野菜餅子，家家戶戶都是如此，住的房子更是破舊不堪，我沒地方住，他們兄弟就給我搭建了一個窩棚，還不如咱們娘家的房子呢。”
“是嗎？”蘇雨一臉驚訝。
蘇月點頭，她對何泠很是崇拜，“當然了，你知道這個村子為什麼能在短短時間內富有起來嗎？那都是泠泠的功勞。她念過許多書，什麼都懂。”
眼見著妹妹低頭不語，又打趣她，壓低了聲音笑道：“你現在呢，叫少女懷春，姐懂的。”
蘇雨一臉錯愕。
蘇月微紅著臉說：“哪個少女不懷春呢？長得好看的人自然招人喜歡。男兒喜歡女兒家的嬌媚，女兒家也喜男兒的好顏色，我都懂的。”
蘇雨想了片刻，輕輕點頭。
“當年我們隔壁村那張秀才，我每次看他拿著書本幹幹淨淨的從我們村口走過，我都心跳得好快。可低頭看我髒兮兮的樣子，滿是破洞的衣衫，我連看都不敢讓他看我一眼。但我想得很明白，我這樣的人早晚是被賣的命，與他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蘇雨驚訝，“這麼說來，姐姐喜歡的是張秀才。”
“胡說。”蘇月嗔怒道：“泠泠有句話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覺得就是這個意思。那時就覺得張秀才好看，便想多看幾眼，附近幾個村的姑娘不都喜歡看他麼？”
蘇雨細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後來我見景溪，便覺得他不比張秀才差。與他相處久了，才知他真是個好人，連著看他的模樣越瞧越歡喜，應是比那張秀才好看多了。”
說上進心這些，蘇月頗有感慨。
“小雨，你知道嗎？以前在蘇家，我一直覺得我就像是被人踩進土裏的爛泥，早與它們融為一體，我一輩子都爬不出來。就算要挪坑，也是從這個泥坑，挪去另一個泥坑，挪去哪裏我都是爛泥。
我從沒想過，我這輩子能活得像個人，會有人拿我當人看。能來到這個村子裏，能和景溪在一塊兒，定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蘇雨似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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