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4MSR,BG4MSR,這裏是BG4MXH,我在這裏,能聽清我說話麼?OVER.”
白楊鬆開手咪,心情有點忐忑。
對方忽然沒了聲音,白楊按住耳機,隱隱約約能聽到顫抖的呼吸和哭聲。
“BG4MSR,我是BG4MXH,收到你的信號,OVER.”
白楊把音量調到最高,他好像聽到對方在絮絮叨叨地低聲說什麼,隻是聽不清楚。
“BG4MSR?”
“混蛋——!!”
河東獅吼,魔音灌腦,女孩的聲音從兩邊同時爆發夾擊大腦,白楊嚇一跳,下意識地拉開耳機。
“混賬——!”
“傻X——!”
白楊被罵得齜牙咧嘴,可什麼都不敢說。
長時間失聯是他的錯,錯了就該立正挨打。他能想象對方在過去半個月裏積攢了多少情緒,有多少驚慌恐懼悲傷憤怒需要發泄,幸好他回來得夠快,趁著女孩還隻是恐懼和憤怒,尚未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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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半夏聽到耳機裏響起BG4MXH的聲音時,情緒立馬就崩潰了,她哭到發不出聲,等到喘過氣來,她就深吸一口氣,擦幹眼淚,衝著手咪大罵:“混賬!混蛋!傻X!你究竟到哪兒去了?你究竟到哪兒去了……”
這一通罵給對方幹沉默了。
女孩軟倒在椅子上,額頭磕在桌麵,慢慢地喘氣。
“對不起。”
半夏直起身子,擦了擦紅腫的雙眼,吸吸鼻子。
“我情緒太激動了……不該罵你……”
“要道歉的應該是我,BG4MSR,對不起,失聯這麼長時間都是我的錯,電台被別人帶走了,今天才還回來。”耳機裏在解釋,“你那邊情況還好麼?OVER.”
“不好,一點都不好。”
“怎麼了?”耳機裏的聲音陡然緊張起來。
“我現在不敢開燈。”半夏說。
她確實沒有開燈,獨自坐在漆黑的房間裏,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唯一的光源是電台上的指示燈和暗黃色液晶屏。
這樣沒有燈光的冰冷黑夜她已經度過了兩個星期,在自己家裏活動都得依靠一支小小的LED手電,她是如此謹小慎微,走路時放輕手腳,甚至都不敢發出聲音。
這麼多個夜晚半夏蜷縮在床上,聽外麵狂風呼嘯,她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褥裏,卻得不到一丁點安全感,她總是想象那個巨大的黑影就爬在梅花山莊11棟的外牆上,眼珠子滾來滾去,一個窗戶一個窗戶地依次檢查。
總有一天,那顆可怕的眼珠會到自己家窗前,它會透過窗簾的縫隙往裏麵張望,看到縮在床上那瑟瑟發抖的小小一團。
然後它會像鬼魅一樣幽幽說:出來呀——我發現你了——
半夏隻能摟著藍色的塑料小台燈,躲在被窩裏流眼淚。
她太弱小,太無助,而能給予她最大支持的人們卻聯係不上。喵喵尒説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座老舊的Icom725電台變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呢?自從聯係上BG4MXH,半夏覺得自己擁有了堅實的鐵甲和後盾,這讓她強大,讓她勇敢,讓她不再畏懼麵對這個世界,可人總是一麵變得愈強大,一麵變得愈脆弱,一旦失去BG4MXH,半夏立刻落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她變得比以往更脆弱。
“為什麼不敢開燈?OVER.”
“開燈會暴露自己。”半夏回答,“會被它發現。”
“它?”白楊有點詫異,“它是什麼?又來了一頭孟加拉虎?OVER.”
“不,不是老虎,是比老虎可怕得多的東西。”半夏說,“是大眼珠,它又回來了,它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