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帖子是智商窪地,聚集了大量民科、陰謀論者、九年義務教育漏網之魚,趙博文進去之前躊躇滿誌,心想自己南大副教授、全社會智識金字塔尖,對他們不是降維打擊?這不亂殺?
結果趙博文被殺得丟盔棄甲,抱頭鼠竄,起初他還抱著一點點作為高級知識分子的矜持,嚐試用邏輯和常識說服對方,但他很快意識到對方是不講邏輯的,當趙博文費盡心思苦口婆心地解釋布勞恩是誰什麼叫月球軌道對接法時,對方隻會瘋狂打字狗漢奸狗漢奸狗漢奸你承認美國登月你就是狗漢奸。
說也說不通,罵也罵不過。
老趙非常沮喪,沮喪於這麼多人不講道理,更沮喪於自己連罵都罵不贏人家,心說這樣的世界不如毀滅了算球。
不過回頭一想,他就不應該在網上跟人講道理,他應該說你祖宗十八代全家的學曆加起來都沒我高,罵完就拉黑,在網上吵架最後殊途同歸都會落在全家和祖宗上,早知如此不如一開始就放大招。
老趙把煙抽完,煙蒂扔在地上用腳踩滅,頗有些狠厲,仿佛是把剛剛在網上罵戰的人踩在腳底下碾壓,碾過來又碾過去,解氣之後拍拍屁股準備回去幹活。
作為指揮部,趙博文等人在統籌整個計劃,他們直接向更高層負責,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節點,承上啟下,但是做統籌工作就是這麼操蛋,在底下人看來指揮部是萬惡甲方,是外行指揮內行,是官僚主義的集合體,但在指揮部自己看來——他奶奶的,兩麵受氣,上下壓力,責任是自己的,功勞是別人的。
搞砸了自己要負全責,搞成了是領導英明,如果不是事關重大,萬千性命係於一身,他老趙真想撂擔子不幹了,難得搞物理還有一頭濃密的黑發,不能這麼糟蹋了,誰愛來誰來。
趙博文歎了口氣,媽的,我怎麼就這麼有責任感呢?
這該死的根植於心底的責任。
要怪都怪孔夫子,他老人家說什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兩千年不能撼動,導致趙博文連個逃避的理由都找不到。
上樓,上樓去再打電話,催催工程組,催催航天組,催催天文組,他需要那顆遙感衛星,無論以什麼方法,航天組都必須把遙感衛星送到二十年後,趙博文知道這很難,但如果不是難題也無須召集那些精銳,遙感衛星太重要,沒有眼睛他們就是瞎子,可隻有眼睛是不夠的,想到這裏,趙博文的心又慢慢地沉下去。
他一直在等消息。
趙博文再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這是無意識的動作,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麼,或許是時間,或許是微信。
手機微震。
有短信來了,趙博文希望這是一條好消息,這兩天手機收到任何信息都能叫他內心忐忑,這種感覺上次出現還是在高考結束後查詢成績的時候,他閉上眼睛,然後像彩票開獎那樣慢慢睜開眼睛。
可這年頭隻有運營商整天給人發垃圾短信,趙博文估計是中國電信發來的,就像買刮刮樂刮到謝謝惠顧。
他沒看到熟悉的中國電信,是一個陌生號碼。
但趙博文清楚這條短信是從哪兒發來的:
“見麵禮交了,已訂婚,邱小姐即將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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