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道:“你兩隻手撐著這圈繩子,然後翻過來。”
“對,就是這樣,現在換你來了。”
夏河看著方正白皙的雙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又粗又黑的手,道:“少爺,夏河不會。”
方正:“……”
他默不作聲地將繩子隨意地團了團,扔進匣子裏。想了想,又在匣子裏翻找著什麼。
夏河也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會,難受得很,他以為方正要發脾氣了,或許會像暴躁的姑母,又或者是陰沉著臉的姑父。
方正翻出一套木簽,道:“那我們就玩抽簽吧,雖然咱們才兩個人,但是兩個人也有兩個人的玩法。”
他在二十四根木簽上都重新畫了符號,道:“這套木簽是周蔚送的,不過他那個小沒良心已經不和我一起玩兒了。”
方正道:“這個符號是笑的意思,你要抽到了就笑一下。這個符號是擊打的意思,抽到的人打一下自己的膝蓋。”
“都明白了嗎?”他說著將木簽放在木簽桶裏。
這些符號簡單易懂,夏河看了兩眼就記住了,道:“都看明白了。”
“我先抽一個。”方正搖了搖木簽桶,掉出來一根木簽,“是哭。”
方正已經很長時間沒哭過了,還真想不起來哭要怎麼哭,他看著夏河,道:“這樣吧,我抽到的簽子算你的,你抽到的簽子算我的,怎麼樣?”
夏河哪裏會說不,點頭道:“都聽少爺的。”
方正道:“剛才那根簽子不算,我再抽一次。”
方正撿起掉出來的木簽,道:“是笑。夏河,你笑一個。”
夏河已經很長時間沒笑過了,他唯一快樂的日子是跟著祖母過的,一時間真忘記了笑要怎麼笑。他道:“那要不夏河哭給少爺看吧?”
“笨。”方正道,捏著夏河的兩頰,往兩邊拉,“你笑起來比哭還要醜。”
“啊?”夏河的臉被方正捏住,有些不能理解,為什麼笑會比哭醜。
“祖母說過,夏河笑起來好看的。”夏河悶悶地道。
方正覺得自己捏人家臉的事有些不妥,想了想道:“有空的時候我教你識字吧。算了,我先教你握筆,然後你自己學著描紅。”
在方家的日子久了,夏河發現,自家少爺是個非常溫和的人,他覺得少爺板著臉不苟言笑的樣子,比觀音殿裏的菩薩還要親切。
至於方正,和夏河相處的時間長了,也能從夏河沒有太多表情的臉上察覺到他的喜怒哀樂。比如對他呼來喚去讓他去做什麼的時候,夏河會很高興。比如一整天都忙著看書習字而沒用到夏河時,他就會有些沮喪。
這樣的日子眨眼就過了三十年。夏河的身子在幼年時受了不少的苦,少壯年時尚且不顯,等年紀一上來,病痛也跟著來了。
首先造反的是胃,夏河的胃口一向不好,方正請了郎中開了一副又一副養胃的藥,也隻是讓他從半碗的飯量變成了一碗。接著是膝關節,陰雨天的時候就要發作,預知風雨的能力比身為司天監監正的方正夜觀天象還要準。
夏河過世的那日也是一個陰雨天,不過到那個時候,他已經感覺不太到疼痛的感覺了,不隻是疼痛,其餘的感覺也都鈍鈍的。
“夏河十二歲就跟著少爺,陪著少爺從秀才,到舉人,再中了進士,又進了司天監。”夏河話說得很艱難。
“少爺也許忘了,但夏河一直都記得……記得那木簽,也記得那碗粥。”夏河似乎想起了那些過往,扯起了嘴角,像小時候方正雙手捏著他的雙頰那樣。
“夏河願來世,結環銜草,再報,再報……”夏河終是沒有說完最後一句。
方正看著夏河蒼白的臉,此時一陣風吹過,卷來了濕氣和涼意。他轉過頭,不知是誰打開了窗,外麵雨霧蒙蒙。
“真冷啊。”他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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