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不要嫁人！”
“這事由不得你！”
“爹，我不嫁嘛，好不好？”
“砰——”一聲悶響隔斷了少女的喊聲，門內的待嫁少女使勁地拍打著木門，卻無法撼動那堅固的銅鎖絲毫。見不能打開門，少女放棄了拍門的動作，她在屋內急躁不安地踱了幾圈後，雙瞳中閃過一道精芒，喃喃笑道：“老頭子，你困不住本姑娘的！”
片刻，繡樓靠街的一扇窗戶下中垂下一條長長的綿帶，金家頑劣不馴的大小姐金十娘正小心翼翼地攀著這條由帷帳、被褥結成的長繩，就在快到地麵時，金十娘被汗水弄得濕漉漉的手心突然一滑，仰麵摔了下去，就在金十娘哀歎即將到來的疼痛時，卻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姑娘可否從小生懷中起來？”含著淡淡笑意的聲音在金十娘頭頂響起，金十娘忙掙紮著跳下，瞪著那個溫文爾雅的書生，那書生一身洗得發白的天青繭綢儒衫，雖略顯落魄，但舉止優雅有禮，削瘦的身材使他看上去像一杆挺拔的翠竹。
金十娘正要說些什麼，眼角的餘光卻瞥見自家大門中走出許多家奴，她爹正氣勢洶洶地說些什麼。
“天啊，老頭子這麼快就發現了。”金十娘大驚失色，自言自語道。
“姑娘，姑娘。”顧清歡疑惑地看著那個被自己救下的少女一臉惶恐，不由出聲喚道。
金十娘瞅著家奴們向這邊走來，頓時手足無措，正慌神時，卻被顧清歡喚回了心神。她不悅地掃了他一眼，卻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她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明豔得不可方物，她扯著顧清歡來到街角，將他推靠在牆上，用他寬大的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臉。在旁人看來，他們好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在深情相擁。金十娘僵硬地維持著這個動作，待家奴們走遠，才鬆手呼了口氣。
“姑娘，古人雲：‘男女有別，授受不親。’今日此等有違禮數的舉動雖為姑娘主動，但小生還是願意對姑娘你負責的。”
金十娘看著那一本正經、語氣誠摯的書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本姑娘不要你負責，書呆子。”
“那怎可，小生以先賢孔夫子之名起誓，絕不會有負姑娘的。另外，小生不叫書呆子，小生名喚顧清歡，犬人生有味是清歡’之意。”
“你煩不煩啊，既然你這麼想負責，本姑娘就給你個機會。”金十娘用腳尖無意地在地上劃著圈，一雙如山中小獸般純淨明亮，卻不失頑皮的眸子打量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喂，書呆子，如果你能把他們打一頓，本姑娘就讓你負責。”金十娘纖指指向街心的一行人，那行人正是曆練回程的蜀山弟子們。顧清歡佯裝思慮，暗中卻傳音給慕景年。
“。。。。。。”
“小師叔，那怎麼行！”
“沒關係，我過去了，你不要露餡。”
顧清歡看了金十娘一眼，隻見她俏麗的小臉如偷腥的貓兒漾起得意的笑，甜甜的笑顏卻讓人心裏發毛。金十娘斜睨了顧清歡一眼，“怎麼，害怕了？”
顧清歡搖了搖頭，“小生隻是提醒姑娘，小生叫顧清歡，不叫書呆子。”
金十娘不耐煩地擺擺手，說：“知道了，書呆子。”
顧清歡聞言，無奈苦笑了下，如閑庭野鶴般晃悠悠地踱到了慕景年身前。金十娘站在原地，隻見那書生似與為首之人爭論了幾句，便被他們圍住群毆。眼見那書生被打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金十娘不禁以手扶額，長歎一聲，怎麼會有這麼沒用的人哪！她無可奈何地提著礙事的長裙，一溜小跑來到那書生身邊，輕罵一聲“呆子”，拉起他的手拔腿就跑。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身體漫無目的地向前衝著，肺部吸入冷冽的空氣，嗓子被急速而過的風刺得微微發疼。他們就這樣跑著，穿過長長的街道，穿過密集的人群，前程歲月全拋到腦後，唯餘兩個心無旁騖的真正奔跑的少年。。。。。。許多年後，當兩人再回憶起往事時，發覺生命中竟隻有這次是如此無拘無束地奔跑過，少年的青春在奔跑中飛揚起來。
顧清歡被金十娘溫暖的手心包裹著，嘴角不由浮現一抹淺淺的笑。
目送著小師叔被一個陌生少女拉跑，慕景年不禁會心一笑。
“大師兄，那個書生是誰啊，為什麼要打他呢？”
“那是小師叔，顧清歡。”慕景年想起師父說起小師叔的所作所為時露出的無奈神色，心中有些了然。
“原來是那個年紀最小，法術卻最厲害的顧師叔啊，沒想到真這麼年輕，還這麼不拘小節。”
“很有趣的人呢。”
“不知道小師叔這次又在幹什麼，為什麼會有個女孩子拉跑他啊？”
“。。。。。。”
談論聲中，一行人漸漸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