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腿的關係,這一次,德思禮家對他的態度雖然說不上好,卻也絕對說不上壞,除了準備三餐之外,類似於除草之類的活計都不是他需要負責的範疇。
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這並不是哈利第一次體會這樣的感覺。曾經,大約在戰後六年,當大部分逍遙法外的食死徒束手就擒後,哈利的雙腿開始發病。
沒有任何征兆,那是哈利在聖芒戈正式上班的第二個周四,在中午休息吃飯的間隙,他攤倒在聖芒戈的休息室裏。
無法克服的站立障礙,但是檢查下來他的肌肉和神經沒有任何問題,身上也沒有黑魔法的痕跡,連聖芒戈最好的治療師也無能為力。
直到後來赫敏帶著他去看了麻瓜的心理醫生。
醫生告訴他,他的腿沒有任何問題,隻是他自己拒絕站起來。
他否認,咒罵,但是沒有任何效果。
大名鼎鼎的救世主,那個活下來的,打敗了黑魔王的男孩,最終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一個殘廢。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如此自嘲,但是,當他再一次擁有生命的時候,命運依舊不肯放過他。父母以血緣魔力保護了他,卻在聖芒戈永遠沉睡。他依舊是那個大難不死的男孩,伏地魔卻提前五年回歸。
一切都在不知道的時候走向了命運的分叉口,再也不會變成曾經的樣子。
“媽,你看,居然有人給這個殘廢送信!”剛從壁櫥裏柱著拐杖向外走的哈利捕捉到了達力大呼小叫的聲音。
走進房間,他毫不意外的看見了佩妮姨媽手上的信,用翠綠色的墨水在羊皮紙上塗抹的地址:
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
曾經改變了他一生的一封信。他頗有些自嘲的發現,即使是在他早已從霍格沃茨畢業的今天,他依舊對這封他近乎可以倒背如流的信件產生了難以克製的向往。
就如同他想念他的隱形衣,他的掃帚,他的活點地圖,還有他的半身,那根十一英寸,冬青木,鳳凰尾羽的魔杖。
但是這一次,他連自己發現那封信的資格都已經失去。
短短幾秒,血色便迅速的從佩妮•德思禮的臉上褪去,就像是在紅色的番茄上澆上了奶油似的。一邊的費農•德思禮拿過信封,掃了一眼,臉漲的通紅。和他妻子慘白的臉色對比著,如同小醜的油墨一般。
那驚恐的,熟悉的神色和目光投向哈利,帶著憎惡,恐懼,還有最深處的——悲痛。
“能給我看看嗎?”哈利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四平八穩的開口。
“不。”佩妮的臉上帶上了強自偽裝出來的微笑,“他們寄錯地方了,這信不是給你的。”
“怎麼可能。”達力叫到,“我看到上麵有寫哈利的名字,哈利•波特……”
“薩裏郡,小惠金區,女貞路四號,樓梯下的碗櫃,哈利•波特先生收。”哈利抬起頭,直視著佩妮姨媽的眼睛。
佩妮瞪大了眼睛,驚恐的喘氣,以一種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自己侄子的眼光看著哈利。
而費農姨夫的脖子也連帶變成了紫紅色,喉結一動一動的,似乎想硬生生的咽下什麼。
“把信給我。”哈利的語調依舊平穩,“這是我自己的事。”
“哈利•波特”佩妮姨媽顯得聲嘶力竭,“你,永遠別想拿到,這封信!”
“把信給我。”哈利重複了一遍,四周的家具開始晃動,產生極其不安定的感覺,佩妮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費農姨夫甚至隨時打算衝上來壓住哈利。
“不行!”最後費農姨夫下了決定,將哈利從椅子上一把拎起,似乎想要把他扔回碗櫥,但是他停住了。
他的手腳僵硬的停頓在半空中,最後重心不穩,砸向地麵。其間推倒了餐桌,桌上的食物和盤子“叮玲哐啷”的摔了一地。
“你做了什麼!”佩妮姨媽已經控製不住驚恐的神情,而達力則早已跑到了廚房,隻有一隻小小的腦袋向外探著。
“一個定身咒而已。”哈利看著癱倒在地上的費農衣服皺了皺眉,再次將臉轉向了佩妮。
“我不,不會,讓你拿到它的。”佩妮高舉著手臂,氣憤的看著哈利,“還有,你立刻解除這個!”
哈利看著躺倒在地上的費農姨夫如同甲蟲一樣的大小的眼珠瘋狂的轉動著,顯然驚恐已極,而達力則已經偷偷的跑進廚房,隻留下一個頭向外探去。
哈利揮了揮手,費農姨夫發現自己終於能夠動作,想要站起身,卻發現雙腿已經被鎖死。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哈利道,“除非我解除咒語,否則你不可能站起來。”
“怪物!”費農指著哈利,和記憶中費農對自己的表情不同,如果曾經說著這話的費農臉上的是厭惡,那麼而今對方臉上的表情隻有害怕這個詞才能夠形容。
“如果我不親手打開信封,那麼信隻會源源不斷的送來。”哈利選擇了一個他認為比較平和的說法,他還不想和他的姨夫姨媽決裂,基於他可能還要在這裏住七年。
但是佩妮沒有理睬他,依舊保持著將信高高舉起的動作。
“霍格沃茨新生錄取通知書飛來。”最後,哈利使用了一個無杖的飛來咒,通知書瞬間從佩妮的手中脫出,飛到了哈利的麵前。
依舊是熟悉的綠色墨水。
摸索著羊皮紙的感覺,這一瞬間,哈利打心底裏生出了懷念的感覺,霍格沃茨,他的家。
最終,他還是逃不過命運。
“哈利。”佩妮的話語中已經不再有氣氛,相反,飽含著顫抖和哀求的語氣讓哈利有些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