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展昭,是在聽聞包大人被皇上罷免之後。
子姝在街上聽來這個消息,急急忙忙跑回家告知子妤。細想之下,該是之前鍘國舅引來的禍事。這件事,子妤也參與有份,不免為包大人叫屈,當即趕去開封府,想要問個究竟。
開封府院裏的梧桐樹葉落了一地,踩在上麵沙沙作響,子妤跟在展昭身邊慢慢走著,聽他細說這兩日發生的事情。
包大人鍘了國舅,八賢王心中甚是不忿。想他和包大人相識多年,兩人雖然身份有別,八賢王也一直將他視為之交好友。此次國舅爺雖是罪無可恕,但是,八賢王總還是期望包大人能看在他的麵子上,饒國舅不死。
最終,八賢王同陳公公在皇上麵前參了包大人一本,皇上頒下旨意,以枉法弄權、草菅人命為由,削了包大人的官職,貶為庶民。
“枉法弄權、草菅人命?”聽到這裏,子妤不禁冷笑出聲。滿朝文武百官,說誰枉法弄權都有可能,說誰會草菅人命她也信,可就偏偏不會是包拯。
這些當官的,都會睜著眼睛說瞎話,那皇帝也是,包大人為官這些年,政績如何、行事作風如何,難道他竟一點都不知道?任由旁人三言兩語,便下旨罷官。
哼!說來這皇帝也是昏庸,不然,當初阿敏又怎會帶著太子亡命天涯?
當然,這話她是不敢當著展昭的麵說出口的,他和包大人一樣,忠君愛國,怎聽得旁人說這些個大逆不道的話。若是五哥……不曉得他現在在做些什麼,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稍一晃神,子妤便對展昭說:“包大人是個好官,他真走了,不知下一任的開封府尹會是個什麼樣的人。若是個心係百姓的倒也好了,若不是……展大哥,不管是為了黎明百姓,還是為了大宋江山,包大人都走不得。”
這話展昭心裏也明白,可是現在聖旨已下,君無戲言,包大人不得不走。
子妤蹙眉沉吟半響,猛地抬頭看著他:“走,咱們找八賢王去!”
解鈴還須係鈴人,此事因八賢王而起,自然要他出麵化解。
事已至此,雖然展昭覺得找八賢王不見得有效,卻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強,總還有些希望不是嗎?
自從子妤助八賢王還魂,八賢王和王妃一直想見子妤,最為重要的,是想見見這些年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趙仲。
臨出門前,子妤便對趙仲如此這般地交代了許久,才讓他附在手鐲裏,帶著他同展昭前往八賢王府。
聽聞展昭和子妤求見,八賢王心知他們是為了包拯之事而來,對前來報信的仆役揮揮手,冷聲道:“告訴他們,本王身體不適,概不見客。”
“聽王爺說話聲如洪鍾,不像是身體不適,怕是心結難解吧?”子妤不理展昭的勸住,拉了他強行闖進來,正好聽到八賢王的話,也不顧及他人的麵子,當場拆穿。
見八賢王正要動怒,她忙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王爺,子妤此次前來,是想在小仲脫胎轉世之前,讓你們見上最後一麵。”
八賢王當即一怔,忙將他二人請到書房,又命人將王妃請了過來。屏退了旁人,子妤讓他們關上門窗,才將趙仲召喚了出來。
前次聽得王爺說還魂之時見過趙仲,王妃便日夜思念去世的兒子,這麼多年了,他既然還未投胎,為何不來與她這個做娘的見上一麵?這回親眼看到,雖然是人鬼殊途,可是,他畢竟是自己懷胎十月,舍了性命才生下來的親兒,王妃見到他便失聲痛哭起來。
他們一家人相見難免有貼心的話要說,子妤朝趙仲使了個眼色,同展昭一起告退,出了房間。
兩個人也不敢走遠,隻候在外麵的園子裏。
“這次多虧了你,不然,八賢王定是不會見我的。”
“不,”子妤搖頭抿嘴道:“要不是我設計國舅爺,包大人或許也不會被罷官。”
“國舅伏法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你。”展昭回頭看了眼,壓低聲音同她講:“此事莫要聲張,不然,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麼事端來。”
“我知道的,”她又不傻,心中自有分寸。然後,她有些小得意地跟展昭交了底:“而且,事後我有讓子姝做法,混淆了他們的記憶,八賢王現在斷然想不起,那日在國舅爺房中的女子是何模樣。”
見她得意洋洋地翹著嘴角,展昭不禁啞然失笑,與此同時,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他替假子妤鬆綁時的情形。
那日,被綁在床上的假子妤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模樣,竟讓他將她當做了真的,心疼不已,找來衣衫將她緊緊裹住抱在懷裏。現在想想,都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
明知道她已心有所屬,自己這般肖想與她,不是君子所為。思及此,展昭慌忙摒棄腦子裏那些胡思亂想的東西,可是看她的眼神裏,依舊有著濃濃的化不開的情意。
書房的門被打開,還紅著眼偷偷抹眼淚的八賢王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