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雷雨下了整整一夜,天亮之後依然勢頭不減,沒有半點要停的兆頭。天空被黑壓壓的烏雲籠罩著,讓人的心情也跟著陰霾壓抑起來。
子妤一直在板著指頭算時辰,現在酉時已過,再堅持一會兒,這場劫難就要過去了。
就在她暗自為子姝,也是為自己鼓勁的時候,從外麵跑進來一個披著蓑衣,戴著鬥笠的家仆,渾身濕漉漉地站在屋簷下,抱拳對著幾位當家的稟道:“……聽動靜,該是山洞被雷電炸塌了,河那邊又起了山火,我們的人根本就過不去……”
沒等他說完,子妤就已經衝進了大雨裏,不顧身後眾人的呼喊,拚命地往子姝所在的山洞跑去。
不會的,她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子姝,你撐著些,姐姐馬上就來救你了。
大雨肆虐地擊打在她身上,又冷又痛,雨水迷了她的視線,好幾次都跌倒在泥水裏,可她每次爬起來又繼續跑。
直到她親眼看到那片淺灘變成了一條湍急的小河,而河的對岸還燃著熊熊烈火,將進山的路全都封住了時,腦子裏突然響起“嗡”的一聲。接著,她不管不顧地跳到了河裏,想要就這麼淌河過去。
一路追在她後麵跑的白玉堂大驚失色,立刻衝過去把她拖了回來:“你瘋了!不要命啦?”
掙紮了許久都沒有用,眼看著對岸的大火越燒越旺,子妤聽到心裏有個聲音說道:“完了。”她便渾身一軟,跪倒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為什麼這麼大的雨都澆不滅對麵的山火?為什麼就不能讓子姝平安渡過此劫?
見她哭得悲切,白玉堂蹲下去緊緊把她摟在懷裏,由著她把心裏的不甘和壓抑,全都哭出來。
在寒冬季節下了場這麼大的雨,溫度已經變得很低了。如今她還在大雨裏淋著,時間久了定是會淋出病來的。
子妤現在傷心難過,大家都能理解。本以為五弟跟過來會把她勸回去,哪知道他竟然也陪著她瘋,兩個人都在雨裏淋了個透徹,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將防水防雨的裝備穿戴整齊,跟在他們後麵趕過來的四鼠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盧方衝著其他幾個兄弟比劃了幾下,蔣平上去照著子妤的後脖子用力一敲,她連聲都沒吭一下,立刻昏倒過去。
“你幹什麼啊,四哥?”
白玉堂正想責備他幾句,就被韓彰往他頭上戴了隻寬邊的鬥笠,接著,又給他披了件蓑衣在身上,拉了他一把,道:“有話回去說。再淋下去,她要是得個風寒什麼的,回頭你可莫要怨我們。”
知道哥哥們是為了自己好,白玉堂忙把子妤打橫抱起,就著哥哥們遞過來的雨傘,快步往回跑。
又過了一夜,雷雨總算是停了。雨後的天氣透著濕潤清爽,多日不見的太陽也露了臉,柔和地照耀著這座剛經曆了一場劫難的小島。
可是,不管天氣有多晴朗,某些人的心情卻怎麼也好不起來。
子妤早就已經醒了,而且還不負眾望地染上了風寒。剛喝了碗又濃又苦的湯藥下肚,就被閔秀秀勒令躺在床上休息,哪兒也不許去。呆呆地望著屋頂,她既不想睡,也沒有半點精神。
“怎麼樣,好些了沒?”白玉堂進來就看到她在發愣,坐到床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好,溫度已經降下來了。
“沒事。”子妤說著就想要撐起來,可她渾身無力,還是白玉堂搭把手將她扶起來的。
昨天入夜之後,子妤就開始發熱,要不是閔秀秀醫術了得,指不定會燒成什麼樣子。而白玉堂被大嫂灌了一大碗薑湯,接著又挨了一頓好罵。
“對不起,都是我,害得你被秀秀姐罵。”
昨天她燒得迷迷糊糊的,卻清楚地聽到閔秀秀在旁邊訓白玉堂,想要勸阻,可她連眼睛都睜不開,更別說開口講話了。
沒想到昨晚的事,她竟然都聽到了。
這會兒看見她這副自責的模樣,白玉堂覺得被大嫂臭罵一頓也不冤,衝著她咧嘴笑道:“反正我經常被大嫂罵,早就習慣了。倒是你,剛退了熱,還得好好歇息才是。等過完了年,你要是想去哪兒,五哥都陪你去,可好?對了,睡了那麼久,現在可想吃點什麼,我讓人給你做去。”
知道他是怕自己悶在屋子裏胡思亂想,才一個勁兒地跟她說著話。心裏暖暖的,看著他的笑顏,子妤也想要擠出一個笑來,可試了幾次,都隻是嘴角動了動,終究還是笑不出來。
“五哥,我沒事的。”拽著他的衣袖,子妤垂著眼說道:“雖然子姝的事我很難過,不過,還好有你一直陪著我,謝謝你。”
“傻丫頭,跟我還說什麼謝?”寵溺地把她攬到懷裏擁住,白玉堂放輕了聲音,做出了一生的承諾:“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一輩子都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