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白色渲染著這個世界。是嫌它不夠純白,遮掩瑕疵?還是想要洗過那些不淨的過往,重新開始,回歸純白?究竟是怎樣的呢?誰也不知道,因為它隻是一種天氣。你怎麼想,它便是如何。
開封府門口,展昭為付小七遞上一把傘。然後轉過身對陽子莫笑笑,說道:“子莫與我同撐一把吧。”以展昭的性格,如此撐傘大舉——男女共持一把,讓他開口,已經足夠讓他害臊的了。
可不料的是,陽子莫毫不領他的情。看著漫天的大雪,她笑麵如花:“又不是下雨,撐傘作何?展昭,我們不撐傘。”
“好。”展昭莞爾。他知道,陽子莫並不是在悖他麵子,或是不講理。因為她說的不是“我不撐傘”,是“我們”。子莫既然想如此,他便陪她。不用問緣由,沒有分毫牽強。
陽子莫對他笑笑,拍了拍付小七的肩膀:“付姑娘,帶路吧。”
付小七點點頭,便開路走在前頭。
陽子莫與展昭跟在她的身後,陽子莫神秘兮兮地湊在展昭身旁,小聲說道:“展昭,你知道為什麼我們不撐傘麼?”
展昭看著她的模樣,不由得笑意更加,誠實地搖了搖頭。
陽子莫收回看著他的視線,望著前方漫天飛舞的雪花,輕聲說道:“熊飛,我想和你走到白頭。”
展昭心中一顫,隻覺得陽子莫的話直擊他的內心深處。
白雪附在她的衣上,她的睫毛上,她的秀發上。果然,走在漫天雪裏,會白了頭。
展昭心中感動,拉起她的手,溫聲回道:“子莫,你說錯了。”看著陽子莫奇怪地看他,他才繼續,“不是想,我和你,定會走到白頭。”
陽子莫對他笑笑,不再說話。
收回視線,繼續看著前方漫天的雪。
“子莫,等年過後,我們便成親好不好。”
清朗的聲音滑過她心裏每一處角落,陽子莫隻覺得鼻頭一酸。看向說話的展昭,他正看著她,雙頰通紅。
“子莫,怎麼哭了?”展昭看著陽子莫眼裏不斷溢出的淚,有些不知所措。他剛剛那句話子莫不喜歡?不願意?
陽子莫一把擦掉自己的淚,別嘴問他:“展昭你個大忙人,誰知道到時候你有沒有空?”
展昭一頓,而後失笑,摸摸鼻子說道:“子莫,我定不會食言。”
“嗯。”她輕聲應道。
“嗯?”展昭不明所以。
“笨蛋,我都答應了還要我怎樣啊。難道要我大叫,你們展大人年後要成親?”陽子莫嫌棄地看了一眼展昭。
展昭隻是將她的手緊了緊,心裏的情緒無法言語。
突然的,很盼望快點過完今年。
突然的,急不可耐地想要看她穿紅嫁衣的樣子。
……
後麵的一對,一路甜言蜜語。前麵帶路的人卻是聽不下去,突地蹲下地上大哭了起來。
展昭一驚,拉著陽子莫上前急急問道:“付姑娘?怎麼呢?”
付小七捂著頭帶著哭聲說道:“聽到你們的對話,我想到了我和相公……”
陽子莫心裏有些疼,從展昭手裏抽回自己的手,對付小七說道:“付姑娘,別哭。你相公一定不願你哭的。他一定希望你過得更好。”
付小七點點頭,看著展昭和陽子莫可憐巴巴地說道:“那你們秀恩愛能不能在我不在的時候再秀……”
陽子莫難得沒有說些諷刺的話,隻是對她笑:“好。”
展昭看著付小七的模樣,也隻覺得同情。既然她見不得,他隻好暫時忍忍了。
接下來,陽子莫扶著付小七走在前頭,展昭一個人寞落地走在後麵。
因為付小七有傘,所以她也就這勢兒給陽子莫打了傘。
而最後,白頭的隻有展昭一個……
不過多時,幾人便來到了付小七埋屍的地方。
平坦的土地,突兀地拱起一堆。而這一堆,正是付小七的丈夫。荒山野嶺,獨居一墳。雪附上了那墳,顯得更加荒涼。
付小七雙眼一觸到那墳,便甩了傘,棄了陽子莫,不顧一切地跑,撲向那墳頭。嚎啕大哭,口裏不停地喊:“相公……相公……”
“姑娘,節哀……”展昭安慰地說道。這是他見到付小七說得最多的一句,可是除了這句他還能說些什麼呢。看向陽子莫,她暗沉的麵色讓他心中更不好受。
“付姑娘,你相公埋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為了開封府辦案,為他找一個公道,以及日後的安葬,現今都要將他的屍體挖出來。”這原本是展昭的話,現在說出口的是陽子莫。
展昭若有所思地看向陽子莫,最後隻化為嘴邊的笑容。
付小七從墳頭爬起,閉上眼睛,無奈地點點頭。
“多謝姑娘體諒。”展昭朝她拱手。
也正在這個時候,尾隨展昭幾人的官差隊伍也到了。展昭吩咐他們將墳頭挖開,然後將屍體送去開封府讓公孫先生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