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一直引了趙小翠往院子裏走,路過一個堆滿雜物的院子,最靠裏邊的,就是進入錢氏住的屋子的大門了。
走進屋子,是一間一目了然的小廳,正中放著一張簡陋的書桌,書桌旁邊有兩張看起來做工粗糙的椅子,椅子旁邊是一張斑駁點點的小幾,幾上放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放著水壺和兩個杯子,水壺和杯子上,都零星的布著一些沒有規則的裂痕,看著沒有裂痕的地方光滑如鏡的,趙小翠習慣性的摸了一下,水壺和杯子都是一塵不染的。
屋子雖然簡陋,不過收拾的十分幹淨,可見錢氏也是一個十分愛幹淨的人。
小廳的左右邊上,各有兩個小門,估計是通往臥房的,這樣的房子,應該是王府中除去丫鬟嬤嬤們住的屋子外最簡陋的房屋了。
錢氏在屋子裏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所有的瓜碗瓢盆裏尋了一遍,方有些訕訕的道,“貴人,實在是不好意思,最近兒子風寒老是久治不愈,家裏備著的茶葉喝完了,酒水也沒了!”
“不妨事的!”趙小翠沒有看她,隻顧著自己左顧右盼的看著屋子裏的陳設,隻是心不在焉的回應了一句。
可是,這不經意間的一個表情,竟然讓錢氏上心了,她忙為趙小翠倒過來一杯水,“貴人請坐著,我這便去街上買一點兒茶葉回來,去去就來!”
“你叫我貴人可折煞我了,我哪裏擔待的起呢!”趙小翠這才回過神來笑著道。
“那怎麼好呢?您是貴人,還能看得上我這個身份低微,長相粗坯的人,為我兒子診治……”錢氏撫了撫額上垂下的劉海,滿臉歉意的樣子,她又看見趙小翠盯著她看,便又捋了捋鬢邊的秀發道,“成,那不叫你貴人了,就叫夫人吧!”
“我那當家的沒官沒品的,我哪裏是什麼夫人?這樣稱呼更是折煞我了!”趙小翠訕訕笑道,“要不你叫我翠姐兒吧,我們家裏人都這麼叫,我愛聽,叫起來也親!”
“行!”錢氏笑道,“你人那麼好,沒有門第之分,那你也別叫我什麼夫人王妃的,我可不是,你也叫我錢姐,咱們姐妹相稱!”
“好,聽你的!”趙小翠一口答應。
“那我買茶葉去了!”錢氏從袖子中摸出幾枚銅錢數了數,抬腳就要出了門去,趙小翠忙道,“你也別忙了,我喝杯水就可以了!”
“那可不成,這可不是什麼待客之道了!”錢氏莞爾道。
趙小翠忙扯住她的袖子道,“真不用,我不渴!”
“你專程到寒舍替我兒子看病,沒個茶水的,成什麼樣子了?你稍坐會兒,我去去就來,很快的!”錢氏依然道。
“你這是說哪裏話?咱們才剛姐妹相稱,你要真去了,可就真的和我見外了!”趙小翠拍了拍錢氏的柔夷,道,“自從你上我們家藥鋪拿藥的那一刻起,咱們這可算是有緣的人,若我真在意這些門麵功夫,這點禮儀的,我又怎會踏足你這裏呢?”
趙小翠這話說的真誠,錢氏這才理解,趙小翠剛才的舉動,隻是無意間的一個舉動,並不是存著什麼暗示。幾番製止她出門買茶葉,也是出於真心。也許,王府的生活,王妃們的欺壓,已讓她的內心變的十分的敏感,隻是一個眼神,一句話,竟然也能讓她浮想聯翩,除了感動之餘,內心的歉意反倒更深了,便抹淚道,“我兒子就在屋子裏,我引你去!”
“你早該引我去了,說了那麼多客套的話,病是能拖得的嗎?”趙小翠放下手中的水杯,埋汰一句。
錢氏引了趙小翠從右邊的偏門進入,這個房間很小,靠近門邊放著一張簡陋的茶幾,茶幾上放著一碗藥,怪不得剛進入臥房時,趙小翠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兒。
趙小翠拿手試了一下,還是溫的,可見錢氏是煎好了藥,方去了趙小翠店鋪找趙小翠的。
再往裏望去,是一張簡陋的睡榻,睡榻上躺著一個小男孩,臉上的棱角分明,看起來十分的俊俏。他的雙眼正微微的閉著,似乎還沒有睡醒。
錢氏先去探了探小男孩的額頭,又探了探自己的額頭,擔憂的道,“哎,燒還是沒有退!”
趙小翠也跟了上去,站在錢氏的身邊。她笑著打量睡榻上閉著眼睛的小男孩幾眼,道,“這就是你兒子了?”
“是啊,平常都是我上你鋪子裏給我兒子抓藥,我們家四兒你還是頭一回見呢!你看我這個糊塗蛋,忙的焦頭爛額的,竟還把這事忘了!”錢氏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她看著睡榻上的小男孩滿足的笑,又習慣性的端起手中的針線活靜靜的做了起來,轉首看著趙小翠莞爾一笑道,“他還睡著呢,咱們說話小點兒聲,別把娃子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