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孝義對蘇寧攥寫的《資治通鑒》很感興趣,因為之前在山東就聽聞蘇寧的文化素養非常之高,甚至於世家內部某些自認為素質極高的人看到了蘇寧寫的詩和長短句以及一筆漂亮的的書法之後,都會自慚形遂,悄悄的收集蘇寧的字,不過蘇寧很少給旁人寫字,基本上沒什麼作品流出,絕大部分都是臨摹的仿製品,不得其中真韻。
那一筆雄渾大氣而又不失美感的書法,的確隻有打仗在行從政也在行的文武雙全之人才能領悟和掌握,所以崔孝義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來到蘇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全方位的了解自己的主人,了解自己主人的水準和真實情況,蘇寧給了他自由出入被視為秘密基地的書房的權力,由此,崔孝義接觸到了蘇寧最核心的秘密。
比如正在攥寫的還沒有完成的《資治通鑒》,看到這些文稿的時候,崔孝義就有些震驚了,因為不單單是正式稿件,那些廢稿都堆得有一人高,很多很多的白紙,上麵寫的都是字,然後被劃了幾道黑線放棄了,一方麵崔孝義感慨於蘇寧的勤奮,一方麵也震撼與蘇寧家中紙的數量。
所以當蘇寧詢問崔孝義有何看法的時候,崔孝義撫摸著胡須道:“且不說這《資治通鑒》,單單是這些紙,主人,這是否太過浪費了一些?”
蘇寧笑道:“先生,這些事情也是時候告訴你了,其實,大唐早就掌握了改良後的造紙術,其成本比之竹紙更為低廉便捷,而質量比起宣紙也不遑多讓,大唐早在一年多以前就開始秘密生產大量的紙張,刻印大量書籍,嗯,對的,活字印刷術,大唐現在使用活字印刷術刻印書籍,不瞞先生說,隻要這些書籍和紙張投入民間,洛陽紙貴將一去不複返!”
崔孝義被震撼的動彈不得,滿目驚駭,到最後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歎道:“世家之人,井底之蛙也!他們敗的不虧,敗在了這些紙張手上,不虧!由此造紙術和印刷術,何談文化不興?造紙術與印刷術一旦大行其道,天下人都會有書可以讀,不到十年,士族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蘇寧笑道:“這還隻是一點點而已,大唐正在進行的諸多改革,會在十年之內發揮效果,二十年之後的大唐,會比現在的大唐強盛千百倍不止,我一直認為,民強而國強,民富而國富,隻有百姓家中有餘錢有餘糧,可以在集市上購買物品,這才是民富的標準,而百姓善於習武,家家戶戶都有壯丁,這才是民強的標準。
秦始皇雄才大略,但是卻為後世帝王開了一個壞頭,收天下武器至鹹陽鑄造十二金人,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愚民弱民使之永遠被統治,可是不過十餘年,陳勝吳廣大澤鄉起事,大秦土崩瓦解,這裏麵固然有秦始皇不信任六國遺民的原因在裏麵,但是身為上位者不信任臣民,臣民又如何會信任上位者,心甘情願接受統治呢?
士族詆毀秦始皇,稱其為暴君昏君,可是轉念一想,士族所作所為,不正和始皇帝是一樣的嗎?隻允許士族人學習文化,將當官之路完全把持在手中,不給寒門士子和底層百姓一點出路,以學識壟斷官途,這樣隻能落得和秦始皇一樣的下場。
他們以為他們敗在了我的手中,敗在了陛下手中,實際上,他們是敗在天下人手中,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他們以為自己才是天下大勢,實際上天下人的願望才是天下大勢,他們瞧不起底層百姓,卻不曾想過士如舟,民如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啊!”
崔孝義連連點頭,皺著眉頭不住的歎息道:“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主人,這些話要是早些說出來給士族之人聽聽,說不定,他們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唉……”
蘇寧卻搖搖頭說道:“他們已經是騎虎難下了,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們的命運從誕生開始就已經決定了,不是一兩個想法不一樣的人就能改變的,使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是他們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崔孝義默然無語。
之後的幾天,日子一樣的過,剛剛打完仗,蜀中重建剛剛開始,朝廷事務繁忙,而改革措施大多出自蘇寧之手筆,蘇寧想要脫身是萬萬不能的,於是就被李二陛下派到了尚書省——大唐行政中樞這樣的地方去幫助房玄齡做事情。
本來房玄齡還有杜如晦這樣的助手,但是杜如晦需要忙碌縱橫司的事情,一樣脫不開身,對於現在左仆射管對內政務右仆射負責對外情報的格局,沒有人察覺到,沒有人反對,皇帝也並未覺得不妥,隻是覺得房玄齡太累了,所以讓蘇寧去協助房玄齡辦理公務,蘇寧覺得這樣很好,房玄齡是事實上的宰相,杜如晦則是事實上的克格勃首腦。
權力就這樣不知不覺被分散開了,而在最開始不穩固的時期,並沒有人想要改變他,以至於到後來,這就是一個慣例,並且逐漸發展為製度……
尚書省是大唐重要的行政中心,如果說李二陛下的書房是決策中心的話,尚書省就是貫徹落實這些決策的重要部門,一切的政務都要發到尚書省去處理,一切的政令都要由尚書省去執行,中書省和門下省反倒不是很忙碌,隻是主要起一個牽製的作用,實際的事情,集中在尚書省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