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森彎腰半蹲在地上,一手打亮了打火機,另一隻手撥弄著找出了導火線。
他拈搓著導火線,將打火機送了過去。
火苗舔舐著導火線,後者迅速被點燃了,火線沿著末端呲呲地往上爬。
陸森利落地起身,小跑到阮恬身旁,見對方的注意力還在那個被點燃的煙火上,他挑了下眉,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
阮恬回過了神,迷茫地看著他。
就見陸森隻是笑著朝她挑了下眉,之後若無其事地站在了她身邊。
以為陸森是有話要對她講的阮恬:“……”
所以……打響指隻是因為手癢嗎?
阮恬抽了抽嘴角,沒去理他,又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煙花上。
又過了幾秒,導火線終於慢慢燃到了盡頭,阮恬屏住了呼吸,就見伴隨著“砰”地一聲巨響,一道火光飛迸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在夜幕中炸開一團煙花。
漫天的火星隨之四下散落,如夢如幻,連星星都黯淡了顏色。
煙花在眼前盛開散落的畫麵,依舊如同記憶中一般,美得讓人震撼。
阮恬有些感慨地想,自從城市裏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之後,她有很久沒有這麼真切地看到煙火綻放的場麵了——平時大多隻能隔著屏幕看。
果然美好的事物隻有親眼見到才能更直觀地感受到它的美。
就譬如說她之前看小說的時候隻知道陸森好看——畢竟她也不是女媧,無法真的根據作者的描述捏出個五官臉型來,隻能依靠腦補籠統地得出一個好看的結論。
直到見到本人,那籠統的兩個字才真正鮮活起來,她才真正覺得震撼。
想到這裏,阮恬下意識地瞄了陸森一眼。
——她隻飛快地看了一眼,結果人陸森跟有感應似得,也轉頭看了過來。
兩人目光相碰,阮恬一愣,隨即掩飾性地捏了捏耳垂,不動聲色地把腦袋轉了過來。
一旁的陸森慢慢翹起了唇角。
阮恬捏耳垂的時候不小心拉扯了一下,這才發覺耳朵是真痛——倒不是因為這輕輕一扯,而是這拉扯牽動了整個耳廓,剛才被煙花震到的後遺症便顯現出來了。
——她太久沒放煙花了,剛才又一門心思盯著地上的煙花盒子,忘記捂耳朵了。
那煙花盒子塊頭大,煙花炸得也好看,同樣的,爆炸聲音也不輕。
那第一發煙花,火星子基本已經湮滅在漆黑的夜幕中了,阮恬於是重新盯著地上的煙花盒子,那盒子左右顫了幾下,蠢蠢欲動的,看樣子是打算來第二發了。
果然下一刻,她就見一發煙花“嗖”得一下衝了上去,她正準備抬手捂耳朵,卻先有一雙帶點涼意的手罩住了她的耳朵。
空氣中充斥著煙花的硫磺味道,除此之外,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奶味。
阮恬垂下眼去看,餘光依稀可以看見幾根白皙修的手指搭在她的臉頰兩側,指尖微涼。
她自然知道這是誰的手。
她還不及反應,天空中忽然砰地一聲炸開了一團煙花,那一聲原本動靜很大,但因為隔了一對手掌,傳到阮恬耳朵裏時就成了一聲悶響,並不怎麼震耳。
那雙手仿佛精致的工藝品,漂亮又冰涼,沒什麼溫度。
但這樣一雙手覆在阮恬的耳朵上她卻並沒有什麼不適,相反還很舒服。
——她這會兒耳朵燙的很,陸森貼著她耳朵的一雙手掌正好可以給她降溫。
她居然有點貪戀這種冰涼的觸感,但一想到這對手掌的主人是陸森……她一咬牙,還是決定把這雙手給摘下來。
可還沒等她動作呢,陸森已經率先放下了手。
阮恬鬆了口氣。
——可還沒等她這口氣徹底鬆下來,陸森卻忽然彎腰附在她耳邊,輕笑了一聲。
阮恬一個激靈,立刻挺直了脊背。
陸森略帶調笑的聲音傳入她耳朵,因為距離太近,阮恬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喂,我說,你的耳朵為什麼這麼燙啊……”
他說著還委屈上了:“害得我的手心都變燙了……”
阮恬:“……”
阮恬麵無表情,在心裏默默腹誹道:哦,那有沒有燙出泡啊?
——燙死你活該啊,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硬逼著你捂我耳朵嗎!
當然阮恬在心裏吐槽了一大堆,到了嘴邊能說出口的,也隻有勉強又敷衍的兩個字:“是嗎?”
——這句話約等於廢話,不過總算是對陸森之前說的話有所回應了。
——她還沒有膽子大到敢把陸森晾在一邊真的不搭理他,這位祖宗她真的得罪不起,除非她不想活了。
阮恬本來以為“是嗎?”這句話差不多已經可以收尾了,陸森那邊頂多再回個“嗯”,還能有什麼多餘的話說?
結果她在問完“是嗎?”之後,陸森居然順著她的話一本正經地跟她解釋啊:“是啊,真的很燙,你要不要感受下?”
阮恬:“???”這是什麼操作?
她還沒反應過來“感受一下”具體是怎麼個感受法,就見陸森將手抬到了她麵前,手心朝向她,慢慢靠了過來。
他骨架小,手指修長纖細,但手掌卻大得很,怎麼說呢,別人是巴掌臉,陸森的臉是比巴掌臉還巴掌臉——原因很簡單,他臉小手大,導致手比臉還大。
這麼大一個手掌迎麵逼近自己的臉,還是很能給人壓迫感的。
阮恬嚇了一跳,腦子裏胡亂冒出來一個念頭:不會是我把他惹毛了,他要扇我吧?
當然她很快就把這個荒謬的念頭否決掉了,因為這巴掌來勢一點兒都不洶湧,甚至……還有點兒溫柔?
何況它現在就這麼懸停在她麵前,並沒有一點兒扇下來的趨勢。
廢話,離這麼近也扇不了啊,有多近呢,幾乎快貼到她皮膚了,這麼短的距離,就算快速而用力地扇下——其實不能夠叫扇了,隻能算是輕輕地一拍,也根本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
想通這一點後,阮恬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結果她還沒安心多久呢,人陸森的手掌就動了動,似乎要有所動作了。
阮恬深吸了口氣,瞬間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心:我太累了。
阮恬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茫然又有些緊張地看著陸森——她都不知道他要幹嘛。
陸森手掌瑟縮了一下,阮恬的睫毛長而密,剛才眨眼的時候無意中掃到他的手心了。
手心本來就敏感,偏偏她的睫毛濃密纖長,跟兩把小刷子似得,撓得他手心癢癢的。
……心裏也怪癢的。
他於是用一種責怪的口吻,故作玩笑道:“喂,你弄癢我了。”
阮恬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地道:“什麼?”
陸森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愈發深了,他聳了聳肩,難得十分大度地道:“算了,原諒你了。”
阮恬:“……”說得好像她做錯了什麼似得。
什麼跟什麼啊?莫名其妙。
還沒等阮恬回過神來,陸森又撿起之前的話題道:“對了,還沒讓你感受一下我的掌心被你耳朵傳染得有多燙呢……嗯,好像嘴唇對溫度的感覺最敏感哦?”
阮恬微張著嘴,一臉呆滯地看著他。
陸森是在說什麼東西哦?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陸森原本就離她非常近的手心,慢慢下移,之後越靠越近,啪嘰一下徹底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