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著雨的那天晚上,奧斯維爾將自己所知的十年前的宮廷秘辛全部講給了安蒂利亞。
那時帝國和莫裏亞特王國的戰爭正處於兩次激戰之間的膠著狀態,帝國無力一舉攻破慕索城及其周邊國土,莫裏亞特人也需要時間喘息,雙方暫時停戰,莫裏亞特人將一位王子送入帝國宮廷充當人質。
據傳這位王子即是當時的王國儲君,但莫裏亞特的王室世係向來成謎,王族似乎被排除在政治之外,沒人關心儲君身份的真假,帝國隻是將這位少年質子養在宮廷之中,以待客之禮妥善照看。
帝國國力強盛,攻破慕索城隻是遲早之事,許多人都預見了質子未來的悲慘命運,然而事情的結果卻和人們所想大相徑庭。
當時平靜莊嚴的白金漢宮之中,沒有一個人對這位清秀孱弱的少年質子產生戒心。
“質子在宮廷中居住了半年,和當時年僅七歲的伊登殿下成為玩伴。”
“那個人……當時多大年紀?”
“十五六歲吧。”奧斯維爾想了一下,“正是最容易被小孩子親近孺慕的年紀,聽說伊登菲爾德幼時對他很是信任依賴。”
說他是披著人皮的魔鬼也不為過。
取得年幼的伊登菲爾德的信任並非毫無意義,至少他在宮廷中行走方便,不受製約,時常出入王子的書房臥房,甚至每隔幾天和王子一同去看望王後。
“直到有一天,他毫無預兆地動手了。”奧斯維爾不是第一次說起這件聽來的往事,但仍舊忍不住皺眉。
王宮外圍守衛森嚴,內部卻相對鬆懈,畢竟是王室居住生活的場所,需要足夠清靜的私人空間。每日都能任意在王宮中走動的質子,很容易找到機會在王後和伊登入口的茶飲中動些手腳。
“這麼簡單?”安蒂利亞有些不敢相信。
“他畢竟花了半年的時間,通過完美的偽裝獲得了信任,就連國王都不曾懷疑過他什麼,甚至承諾今後即便開戰,也盡量不傷他性命。”奧斯維爾苦笑,“我想,即便是他親手奉上的茶飲,王後和伊登殿下也會毫無戒心地喝下去吧。”
利用藥物使王後和侍女陷入昏迷,讓伊登菲爾德筋骨無力,然後,他鎖緊房門,就在封閉而無人問津的王後寢殿中,對年幼的伊登施行了慘無人道的折磨。
“說法有很多種。”奧斯維爾麵色微沉,語聲也不由自主低了下去,“有人說他用刀子劃開伊登菲爾德的胸腹,有人說他挑斷了伊登的手筋腳筋,或者二者兼有。”
折磨的時間應該是很長的,因為在中途王後蘇醒了過來,或許她心有所感,意誌短暫地壓過了藥效,但這毫無用處,她當時在藥物的作用下隻能癱軟在地,甚至連喊都喊不出來,眼睜睜看著自己年幼的親子被人用匕首狠狠折磨。
“不知道為什麼,他最終沒有殺死伊登菲爾德,或許是有人趕到阻止了他,又或許他根本就是個心理變態,僅僅以折磨人為樂。”奧斯維爾輕聲道,“從那之後,王後精神上受了很大刺激,病了兩三年,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康複,無論精神還是身體。”
“伊登呢?”安蒂利亞問。
“他……那麼小的時候遭遇這樣殘忍的事,受到的傷害不比王後輕。”奧斯維爾低下頭,“但你看他現在的樣子,還好吧?身體恢複得不錯,精神上,也比王後堅強許多。”
至於那個質子,有人說他被親衛亂劍砍死在當場,有人說他事後被國王下令處死,也有人說他成功逃脫就此失蹤,總之那次慘案之後,帝國與莫裏亞特王國的戰爭再次打響,不死不休,直至幾個月前慕索城最終被攻破。
“我很佩服伊登菲爾德。”奧斯維爾最後道,“但他的過人之處也正是他的可怕之處,這世上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他。”
他渴望力量,是讓自己強大到無人敢犯的力量,也是複仇的力量,奧斯維爾不相信十年前的事他能輕易釋懷。當年那個幼小無力隻能任人宰割的少年,依靠自己的心誌走出地獄後,終有一天也會拿起屠刀去宰割別人。
地獄中滋生出罪惡,曾經深受其害的伊登菲爾德,又怎麼可能保有純潔的心性,完全不被惡意沾染?
“質子做這樣的事情,是站在莫裏亞特王子的立場上報仇泄憤麼?”安蒂利亞似乎在自言自語,“……他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