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登菲爾德打開了二樓資料室的大門。
帝國軍政重要文件,大事件記錄,貴族、閣臣、議員乃至皇家學會成員的個人檔案,都在這裏。
A.T.作為敵國的精英機械師,有關她的資料案卷早在三年前就收錄於此,今年年初經過整理修改,形成內容詳實的正式檔案,上麵記錄了她的真實身世,是常人碰都不能碰的機密文件。
R-14正在資料室裏工作,看見伊登菲爾德推門而入,她抱著一遝兒沒來得及放回原處的文件滑行過來想打個招呼,她跟伊登菲爾德不太熟,但經過這麼久還是勉強認識了,並且深知這人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不能得罪。
誰知伊登完全無視了她,麵無表情筆直向前,和她擦身而過,好像沒看到她這個大活機器人一般,R-14舉起的機械臂在空中僵直了片刻,放下來,疑惑地轉身看了看他的背影。
真是個傲慢的家夥,R-14氣哼哼地轉頭走了。
伊登用鑰匙打開了機密文件庫的大門,循著記憶去翻找安蒂利亞的檔案袋,這份檔案是他親手收好的,不可能記錯位置,可他這次怎麼都找不到,一時情急將附近架子上所有的檔案都掃了下來,一一看過去,沒有一份寫著安蒂利亞的名字。
伊登坐在地上呆呆看著散亂的紙頁,心中很是茫然,他分不清自己現在懷著什麼樣的情緒,憤怒?悲傷?絕望?恐懼?好像都不是。他曾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與十年前一模一樣的事情發生了,熟悉的黑暗情緒蔓延上心頭,他隻覺得麻木而恍惚。
他站起身,東西不收拾門也不鎖,徑直跑到樓下車庫,啟動自己的黑色汽車,沿著道路駛出皇宮。不用他吩咐,皇家親衛隊迅速派了兩輛車隨行護衛,羅切斯特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剛才還不見蹤影,現在已經坐在了護衛車輛的副駕駛席上。
伊登菲爾德大腦幾乎是空白的,隻是憑著本能開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身在貝爾格拉維亞街區,抬頭就能看見技術部的辦公大樓,他下車走步梯徑直上二樓,闖入辦公室,盯著安蒂利亞空空如也的座位呆了片刻。
“哎呀!”布萊克設計零件的間隙抬頭一看,瞬間興奮了:“這不是伊登殿下嘛!?”
歐文一臉黑線地起身瞪他一眼,辦公室中所有研究員都起身致意,伊登隻是蒼白著臉色看著他們,輕聲道:“安蒂利亞……”
“你們還記得……安蒂利亞麼?”他問。
布萊克呆了呆,與歐文麵麵相覷,其他研究員也一臉茫然,顯然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你們的部長是誰?”伊登走到安蒂利亞桌前,桌子幹淨得不像話,好像平時根本沒人在用,“這張桌子是誰的?”
“技術部的部長是愛德溫教授,我是代理部長呀。”布萊克笑眯眯地道:“殿下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啊,這張桌子也是愛德溫教授的,隻不過他一般都待在機械部,不常過來,所以沒什麼東西。”
“愛德溫在哪裏?”伊登手指輕撫在桌麵上,語聲依然淡靜。
歐文道:“他這兩天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了。”
伊登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換了平時布萊克肯定還要死纏爛打一番管他要新的簽名照,可今天他怎麼看都覺得伊登氣場不對勁兒,愣是沒敢上去搭話。
伊登下樓上車,前往首相府邸,等待通報後來到愛德溫的臥房,看著他問出同樣的問題:“你還記得安蒂利亞麼?”
愛德溫坐在床頭,詫異地看著他,搖了搖頭。
與之前一樣,伊登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轉身去了教會軍團本部見本德爾。
同樣的過程,重複了五次,十次,二十次……伊登開著車跑遍了整個倫敦,去見了所有本該記得安蒂利亞的人,問他們同樣的問題,得到幾十個一模一樣的答案。羅切斯特每當他下車時就會跟上去,在他身後聽他向不同的人詢問同一個問題,一聲都不敢吭,同樣的事情在伊登小時候也發生過一次,那時大家都以為他被敵國質子折磨後受了刺激,精神不穩定導致了記憶錯亂和行止失當,王宮給他請過許多著名的心理醫生和精神病研究專家,但伊登拒不接受治療。後來他的症狀慢慢地減輕了,近幾年已經很少再提起這個名字,為什麼今天忽然又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