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關過得格外沒精打采,連最俏皮的胡氏也不敢說笑,一頓團圓飯也吃得靜悄悄的。玉言勉強啜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垂著頭告退。眾人都很明白:再好的飯菜,對失意人而言也是沒有滋味的,因此也無人怪罪她。
玉言回到房裏,才舒了一口氣,老實說,成天裝出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也是蠻累的。雖然她成了寡婦,其實她一點也不在意,但若她表現得像沒事人一般,難免旁人會疑心到她頭上,畢竟她親手殺了自己的丈夫。
說也奇怪,雖然她做了這樣一件惡事,心上卻沒有任何不安的感覺,睡夢裏也不曾有惡鬼前來索命。大仇得報,她隻覺得痛快,也許連閻王爺也站在她這邊,將溫飛衡緊緊拘在地獄裏,不許他的魂魄前來滋擾。
轉眼春天又至了,總是春天。這樣草長鶯飛的天氣,是最適合踏青的,玉言卻仍舊把自己悶在屋裏——她這一生仿佛都將與冬天為鄰了。
靜宜卻偏偏要來找她。也許在這棟大宅子裏,她是最關心她的人。她支著下巴坐在玉言對麵,百無聊賴地道:“玉言姐,你真的不打算出去嗎?”
玉言微笑了一下——在靜宜看來卻是非常苦澀的笑,“外麵有什麼好的?”
“有很多呀!”靜宜掰著指頭數起來,“有柔嫩的青草,爛漫的春花,冰雪初融時清澈的湖水,還有山腳下熱鬧的集市,數不勝數。當然啦,你現在出去是有點不大合適,可是我想要是跟娘說明白了,她會同意的,畢竟她也巴不得你出去散散心。”
“你在作詩呢。”玉言仍舊隻笑了一下,再無下文。
靜宜便有些訕訕,別人不領她這番好意,她再熱情也是枉然。她終究忍不住道:“其實你這樣難過做什麼呢?依我看,三哥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他如今實在太不成個樣子,你看家裏哪個願意提起他?照他這樣鬧下去,遲早會惹出大禍來,虧得老天有眼,單收了他一個人去,不至於牽連到我們家。”
“他是你三哥!”玉言吃驚地道。
“那又如何呢?”靜宜坦誠地道,“老實說,從前我對於他還有幾分敬佩,可是這幾年他的行事越來越不像話,我都羞於出口了。其實照我而言,玉言姐,他對你好像也不曾多上心,不然也不肯去倚翠閣那種地方了。”
玉言無話可說。
靜宜拉著她的手,懇切地說:“所以啊,你也無需這樣傷心。往事已去不可追,倒不如好好琢磨未來。將來若是有機會,就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即便沒有,留在我們家,爹娘他們也不會虧待你,反而可以活得更自在,不是很好麼?”
真是傻丫頭,改嫁哪有那麼容易!玉言撲哧一聲被她逗笑了,“你還真是,開口閉口就是嫁不嫁的,我看是你自己想嫁人了吧?”
靜宜臉紅起來,“人家同你說認真的,你反倒取笑起來!”
“我也同你說認真的,”玉言盯著她道,“聽說爹娘打算在近日替你倆完婚,可有此事嗎?”
靜宜忸怩不肯作答,玉言卻執意扳著她的肩膀,不許她轉過頭去,靜宜隻好含羞點了點頭,“因他下半年該去應舉,所以父親的意思是讓我倆盡快成……成親,想來也就這幾個月的事了。”
“那敢情好!”玉言撫掌而笑,“你倆早該在一起了。隻可惜我這樣的身份,不能親自去觀禮,不過還好,玉珞是我的耳報神,她一定會一字不落地向我彙報的,說不定連鬧房的細節都一清二楚。”
靜宜含笑往地上啐了一口,不肯再搭理她。
玉言看著她幸福的模樣,心上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落,想來應該是高興罷:她真的很少遇到一件真正的喜事了。
她這願望終究落了空,事情要來的時候,是什麼也無法阻擋的,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有多麼微弱。
問題不在於溫府,而出在金家,就連金昀暉也不曾經曆過這樣的危難。
這是真正的滅族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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