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問昕找到盡歡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了。
她虛弱躺在那裏,身上搭了件不知從哪裏來的外衣。
月光的照射映的她的臉慘白,但當她一瞧見了他,又眸光一閃,早已疲憊不堪的雙眼複而盈滿了點點星光。
她看見他了,用盡全力扯出了一抹淡笑,呼喚他名字的聲音裏,卻是包含了千萬萬無盡的情思:
“問昕.....”
下一秒,整個身子已經被擁進了那熟悉又讓人安心的懷抱中。那味道太讓人舒適了,緊繃了許久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也不再需要她在佯裝堅強。
盡歡隻緊緊貼在他懷裏,感受著,肆意的享受著。
而後在他耳邊喃喃了一句:
“我好想你,問昕。”
她隻感覺他幾乎是有些急促地將手伸到了她腹間,像是在確認什麼,在撫摸到她隆起的肚皮時,這才好似放下了心來。
“抱歉,我來晚了。”他的聲音可沒有這麼鎮定,盡歡聽出來了。
能見到霍仙人這麼緊張的時候,她真是賺到了耶。
盡歡滿足的抿抿嘴,搖了搖頭,又覆上他耳邊說了句:
“寶寶沒事...崔姑娘她,最後還是並未對我出手。”
崔鶯鶯走了,帶走了她最後的一絲自尊與驕傲,帶了滿目的皆空,帶了好似將一切塵緣都放下的釋然。
“我便祝你們,百年好合,不得好死。”
這是崔鶯鶯最後留下的話語。
那份心不甘情不願祝福,又帶了無盡遺憾的最後一句話。
盡歡聽了,也隻是滿不在意一笑。
不得好死又算什麼呢?若是能夠百年好合,對她而言,亦早就足夠了。
歸根究底,她和崔鶯鶯,都是同一類人。
這般,帶了不顧一切的癡戀,甚至到了讓人膽寒的地步。
她是有多幸運,如今才能夠真真切切地躺在問昕懷中,被他這樣細心嗬護著。
啊.......
她又往那懷裏鑽了鑽,恨不得同他融為一體。過於濃烈的情緒糅雜在一起,倒也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隻覺得天地間都隻剩下這一刻了。
朦朦朧朧間,感覺到霍問昕將他橫抱了起來,她一下子驚醒,急忙摟住他胳臂問道:
“怎麼了,問昕?”
而後聽到他回答了句:“你不覺得這地方很熟悉嗎。”
咦?熟悉....她就著這月光看了半天。又無辜地看了看他。
到最後也隻有仰麵麵無表情的看著天,掩飾內心的尷尬。
都說一孕傻三年,一定是因為肚子裏的小家夥,才讓她變成了如今這樣,一點方向感都沒有了!
.......
耳邊傳來他輕笑一聲,盡歡紅著臉,又往他懷裏躲了躲。
躲著躲著,一時間疲憊襲來,孕期又嗜睡的很,於是就這麼在他懷中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身處完全不同的一片天地了。
而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明白了問昕方才所說的那句熟悉是什麼意思了。
這裏分明就是…..
她睜大了眼,瞧了瞧麵前熟悉的風景..蜂擁的回憶撲麵而來,往事的一幕幕在眼前一一閃過,好似就在昨天。
誰能相信,她有生之年,還能再踏入這個地方呢。
她的掙紮,她的絕望,她的心意,她的離開,第一次的告白心意,第一次的吻....
一幕又一幕,仿若走馬觀燈,看的不真切,卻被永久刻在了心上,一點點的冒出來,一下又一下,輕輕擊打著她撲通撲通的心髒。
恍恍惚惚這麼些年,她與他,還是回到了起點,回到了這充滿了回憶的山洞裏。
就連壁上的那些佛像,山洞裏的佛物,都一一陳列在哪裏,同她離開時,一點變化也沒有。她一點點看著,越來越難止住內心酸澀襲來。
直到她看見了另一樣東西。
盡歡慢慢走過去。
那是一副一人高的觀音畫像。
盡歡看著他,而後微微一笑。
就此一笑,也早已勝過了千言萬語。
她曾經對著它許下了雋永的誓言,那時躺在哪裏的人是問昕,而她是一個癡戀他的祈禱著,祈禱著上天帶給他所有的福澤,祈禱著今後他所有的苦痛都由自己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