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最陰暗的房間裏,夏染歌表情呆滯地盯著牢門角落上的那隻結網蜘蛛,嘴裏斷斷續續地哼著別人聽不懂的歌謠。
她已經在這裏呆了整整半年,死牢的空氣最是潮濕,她久未活動的四肢因為濕氣入骨腫脹疼痛得讓人幾乎發狂。
她明明是將府嫡女,正經的八皇子妃,是怎樣落到了現在這般下場呢?
當年母親被發現與人私奔之後,年僅六歲的她便從風光無限的將府大小姐,變成了人人可欺的將軍府最下等奴婢,變成了不守婦德之女。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了十年,若不是下了聖旨要她爹爹將嫡女嫁予當時沒有母族和母妃庇護的八皇子,而彼時已成為嫡女的庶妹夏知琴不願意出嫁,爹爹是萬萬想不起還有自己這麼個嫡女的。
就這樣,她頂著將府嫡女的身份嫁給了八皇子北堂亦,那個看起來溫潤守禮的男人。
苦熬十年,她以為她終於得以脫離苦海,不再因為母親的身份受到欺辱,對再次恢複自己嫡女身份的父親和溫柔以待的北堂亦充滿了感激,卻不知道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後來,她為了父親和夫君那句不要辱沒了將府嫡女的身份,全心全意地扶持北堂亦從勢單力薄與皇位無緣的八皇子,一步步走到了太子的位置,走到了皇帝的位置。
結果呢?
夏染歌始終記得半年前北堂亦登基那天,她由著宮女穿上華貴的鳳袍,麵上掩不住的高興。
她沒有辱沒爹爹的訓誡,沒有辜負夫君的信任,今日,她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夫君右首第一的位置上,與夫君攜手同行。
她被宮女們扶著走進大殿,屈膝拜見新皇之後,沒有聽見那個意料之中疼愛溫潤的聲音將自己叫起,卻聽見那明黃帝袍的男人用嚴肅的、她從來都不熟悉的聲音道:
“不守婦德之女,何以為一國之母?當押入死牢,代母受過!”
身邊響起朝臣低低的議論聲,她錯愕抬頭,看見的卻是她真心以待的夫君,摟著另一個身穿鳳袍的女子站在高台之上,麵容嫌棄地看著自己。
那女人,分明就是自己的妹妹,夏知琴!
夏染歌隻覺腦袋渾渾噩噩,開口辯解道:“陛下,染兒生母雖有失德,可是嫁予陛下三年來,我盡心輔佐,可有絲毫差錯!”
“功不抵過,再者你生母行蹤不明,若不懲戒,豈不是毫無國法可言!更何況,你嫁予朕三年來無所出,你這等身份,怎配為一國之母?”北堂亦冷聲開口道。
原來她以為的溫柔體貼,隻是為了讓她出生入死!她以為的相敬如賓,不過是他利用一場!
夏染歌用求助目光看向自己的父親,卻隻見到他厭惡的眼光,想來,他根本就是因為母親的事情遷怒了自己,隻是假裝不曾在意和自己上演著父慈女孝罷了!
“北堂亦,你嫌我身份不願娶我,大可三年前就提出來,何必裝作相敬如賓的樣子!你想娶夏知琴不願我當皇後,大可將我直接打入冷宮,何必在這大廳之上摟著她來處置我!你想做的,無非就是拿我來做一場皇上英明的戲罷了!北堂亦,你這麼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看清了這一切的夏染歌恍悟過來,冷笑著將領口一扯,不顧大片皮膚暴露在人前,指著身體上縱橫的傷痕緩緩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