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耀宗真正醒來已經是第三天,給痛醒的,“嘶……”
守在病床旁邊的司文一下子就醒了,“爸,你醒了？！”
司耀宗話都說不出來一句,隻覺得渾身沒勁，費力，腦海中才逐漸想起來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連忙轉了轉眼珠子打量司文。
“爸,你別費勁看了，我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司文甚至還強顏歡笑站起來跳了兩下。
司耀宗這才放心的歎了一口氣。也算自己倒黴。早些年鬼混的時候倒是受了些輕傷,沒想到人到中年……
他隻覺得腿部很痛，想要坐起來卻又動彈不得。
“你，你別亂動,醫生說你現在最好不要移動。你想做什麼？”
“我的腿……”司耀宗臉色一白。
司文按著司耀宗的肩,沉默了幾秒,“爸，你有一隻腿……沒了。”
他雖然不想這麼殘忍,可是他必須告訴他的父親,反正他很快也會察覺。司文平日吊兒郎當的,可是這件事,卻讓他差點哽咽出聲。
司耀宗聞言，更是沉默，也不再動彈,隻是雙眼有些失神的望著病床上的天花板，等了許久，才聽他無力的說了一句，“……哦。”
他不能垮，他還有兒子，還有個女兒，還有那麼大的公司……如果他垮了，這兩個孩子怎麼辦？
瞧著司耀宗原本無力的接受著這個事實又突然變得焦急起來，司文馬上就猜到他是在擔心公司的事，連忙安慰他，“爸你別著急，這回陸叔叔正好從國外休假回來，這幾天我拜托他替你看著點公司的事。你現在不方便，就好好在醫院養著，不要擔心其他。”
聽到是陸成文在幫他，司耀宗這才安心下來，這些年的朋友裏，他最信得過的，一個趙國棟，一個陸成文，要是別人，他是怎麼也不放心的，沒辦法，商業上的爾虞我詐，他是摸打滾爬學了個透徹，可自己的兒子……卻……而且他心中對陸成文確實有個心結。
“那個開麵包車肇事的人也抓住了，可能過幾天警察局的人會過來做筆錄，陸叔叔問要不要他私底下……”
“不。”司耀宗不讚同的搖了搖頭。旋即又因為這動作牽動了身上的傷，痛得臉色一白。
司文其實很想把那個肇事者千刀萬剮。那個人陸成文查過的，原本就是一無所有了，自己什麼都沒了，也想害他什麼都沒有麼？沒那麼容易，比起老爹的善良和留有餘地，他司文更多的是心狠，所以他偷偷給陸成文發短信，——老爹不同意，但是我同意。
至於怎麼做，陸叔叔你看著辦吧。
司文就是從這件事才學會，真正厲害的人物，真的不需要給人留餘地。如果一開始他們查出這個人在公司裏有問題，原本就涉嫌金額巨大了，都可以立案了，一開始就交給警察來處理，這個人也不會有機會開著麵包車就撞過來，如果不是司耀宗太過低調，從來不要保鏢隨身，也不至於發生這種事。
他司文的老爹隻有一個。他覺得陸叔叔說得對，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他老爹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這世界就是有這樣的人，你沒有殺他全家，你走正規渠道，他卻想害你全家，偏偏你還不能一報還一報。憑什麼？
司文想不通。他爹一條腿都沒了，以後再也無法站起來了，不可能開車帶他兜風，不可能帶他打球帶他跑步了，既然這樣，他要罪犯也少一條腿，不為過吧？
知道這件事以後的許落落，心情頗為複雜的看著這個迅速蛻變的男孩兒。司文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大概就是這幾年吧？還記得以前他們在榮城一起讀書的時候司文就挺混的，但多少還算善良，可是那一年他去了沿海以後，就總覺得人陰沉了些了，這一次，卻是帶著點陰狠了。
可她什麼也沒說。司文的人生得他自己走。而她，也有她要做的事。
“幹爹，你現在可以吃些清淡的東西，我最近學了新的菜式，現在還是熱的呢，這兩天你一直觀察期，就輸了營養液，估計也餓壞了吧？”
幾人絲毫不提腿的事。他們都知道，大人也是會哭的呢。
就是小貓小狗，沒了一條腿，也會嗷嗷的叫啊。這空氣中幾秒的沉默，就好像把他們的心思都攤開了來，大家都心知肚明。
司耀宗卻裝作一副沒關係我很好的模樣，任由許落落喂他吃飯，還一直誇，“落落煮的東西越來越好吃了啊。”
許落落不忍心看他，偏開頭快速的抹了下眼角，轉頭又笑，“那是啊，以後幹爹每天給我試吃好了，說不定以後我還能開家餐廳呢！”
“那很好啊，女孩子嘛，經商這條路不好走，我看你這丫頭又乖又會做飯，以後肯定是個小夥子們搶著要！哈哈！”
笑過之後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