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告訴任何人,蘇臻一個人帶著簡單行李就出門了。
沒有任何計劃和攻略,隻想換個城市呆幾天換個心情。
懷著一顆赤子之心,來到某座有千年古刹的大山下。
在山腳,她給趙綿綿打電話,“我到南嶽了。”
“你去那裏做什麼,這麼冷的天,景區更冷。”趙綿綿絲毫沒有覺察出她的失意。
“我來出家。”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出家?開什麼國際玩笑?被朱朗哲結婚給刺激了?拜托,他結婚了你還為他出家?蘇臻,你好傻……不準出家啊,你出家我就去鏟平南嶽!”
她笑了,掛掉電話。
緩緩向山上步行,寺廟裏梵音靡靡,香燭嫋嫋,人潮攘攘。
每個人都雙手合十於胸前,叩拜各位大神大仙,祈求能得神靈保佑。
在僧人用木棒槌兒敲缽盂的靡音裏,她抽到一支簽:眾生各異命不同,牛勤馬勉屬正常,莫多貪利戒生殺,今生也為謀來生。
找一旁的僧人解簽,僧人問了她的年齡和學曆後,才問道,“施主此簽想求什麼?”
“什麼都不求。”
她低著頭,突然就哽咽了,淚珠兒湧出,一顆顆滾燙的淚水,重重跌在地板上碎裂開。
“怎麼了,哭什麼?來,看看你的手。”
僧人托起她的手,打量她的掌紋。
她想忍住眼淚,但僧人越是這樣關心詢問,她就越發忍不住掉淚。
“我想……我想出家。”臉上滿是淚珠兒。
“看施主麵相,暫與佛門無緣。”僧人一聲輕歎,意在婉拒她。
“我就想出家,真的想出家,不後悔。”她語氣堅決,以為隻要自己心意堅決,就可以立刻出家。
“施主碰到了什麼事?”僧人繼續詢問。
“沒什麼事。”不能說,也不敢說,她隻是突然就覺得生無可戀,無比厭世。
“看施主手相,是大富大貴之人,左手抓金,右手抓銀,這樣的福手應該珍惜塵世之繁華。”
“我不求財,‘人間富貴花間露,世上功名水上珠’的道理我懂。我想出家逃離塵世的紛擾。”
“施主塵緣未了,不宜出家。”
“情以舍為尊,所有情仇我都已舍棄。我想現在就出家。”
她一麵表決態度,一邊焦急自己或許就要破碎的出家夢。
“施主既然已經舍棄,就無需出家了,在塵世間能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地過吧,要珍惜。
“你年紀尚輕,不懂這佛門淨地,並非像電視裏說的那樣安靜無擾,你不要被電視所誤導。
“佛門有佛門的規矩和規則,佛門外的人自然看不明白而心生羨慕。
“你雖有大學學曆,但你沒有社會背景……”
僧人欲言又止,頓了頓才又說道,
“這佛門不比外麵的世界好。
“有錢也不要隨便花掉,魯迅也說:人老的時候銀行裏最好有些存款。
“你要為你將來做打算,別一時衝動做傻事。
“遊山玩水太沒必要,這天下的山是一樣的,這天下的水也是一樣的,並非要非看不可……
“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回去後安心工作,找個好男人,平平淡淡過日子……”
她愣愣地看著他,他說著這些話,讓她驚訝。
驚訝之餘,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
這才恍然明白,生活,生活,生活怎能如僧人般灑脫,生活怎能任性恣意不顧後果?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回去後如果還不明了,就打電話給我。”
僧人在便簽紙上寫下了號碼。
他的這一舉動令她非常驚訝和感動,暗暗驚呼:天啊,和尚都有手機啊!
在她的概念裏和尚該是與世隔絕的高人,應該不懂高科技,不用科技產品。
今天算是開眼界了。
她把紙條放進背包。
從寺廟出來,並無心觀賞風景,卻也不想回去。
就在山腳下的小旅店裏住下,夜裏到景區的馬路上散步,耳機裏放著靡靡吟唱的音樂,抬頭望見天空的星星璀錯如燈,獵戶星座的三顆星尤為打眼。
冬天的風往骨頭縫裏鑽,鼻腔和嘴裏嗬出嫋嫋霧氣……
太冷了……突然,她就想回家了。
那就還是回去吧,或許和佛門還真的無緣。
夜裏睡在小旅館的單人床上,想著趙綿綿沒有發短信、也沒有打電話給她,或許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要出家的話,或許她忙著和鍾煜正在一起……
她這樣想著,忽然聽見樓梯裏傳來,至少是十幾個女人的高跟鞋聲音。
好奇開門望去,並未看到半個人影,她被嚇得關上門,站在門邊不敢動彈……
天一亮就回去的好,徹夜失眠,生怕一閉上眼,房間裏就會站著十幾個穿高跟鞋的女人……
回到家,拉開窗簾,推開窗戶,開始打掃衛生,望著客廳裏礙事的啤酒瓶兒叫苦不迭,得把它們處理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