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綿綿來到麻將館,眾牌友見了她像見了親人般的和她打招呼。趙綿綿打牌那是很有風度的,輸了不卑贏了不亢,不過輸贏也就千把塊錢。不會為了那點小錢念叨或者和別人爭執,不過她手氣和牌技皆佳,贏的多輸的少。不賭博玩玩小麻將,其實是有意身心的,她想。那些年過六十的爺爺奶奶為了預防老年癡呆,還在麻將桌上堅持著,並且成效顯著,贏了錢的話那個神氣勁兒不亞於年輕人。
趙綿綿走後,蘇臻獨自坐在茶樓裏一邊繼續喝茶,一邊翻閱時尚雜誌。
“二位喝點什麼?”身後的茶樓侍者詢問著剛進店的一男一女。
“鐵觀音,謝謝。”男子說道。“茉莉.花茶,謝謝。”女子說道。
蘇臻聽男子聲音有些耳熟,怎麼世上還有聲音這麼相似的人。於是她循聲望去,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鍾煜,坐在他一旁的正是不久前認識的林鬱林。她的心猛的咯噔了一下,難道趙綿綿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難道他另結新歡了?想著自己對他的種種思念,她的心猛的一沉,直罵自己是傻子,對他所有的幻想瞬間都變作了荒誕的嘲諷,她的心是沉沉的失落。想起身離去,又怕還沒走出去就被他發現,到時候肯定尷尬,不如就這麼坐著偷聽他倆說話。
“吳冠中說走上藝術道路,就是要殉道。必須有一顆痛苦的心,被折磨的心。你說走藝術道路是不是必須經曆痛苦?如果痛苦太過於沉重,那一定也會影響創作吧。”林鬱林是一個有著高尚精神追求的女子。
“對,吳冠中說他的心永遠被苦難纏繞著。藝術創作需要苦難的激發,人的潛能總是在逆境中被激發。如果那個人一帆風順的話,那麼他一定是中庸之輩,中庸之人是不會走藝術道路的,走藝術道路的人都是性格古怪異於常人的人。”他望著窗外說道,心思似乎並不在這裏。
“是麼?那你也是咯?”
“沒,我還沒有那境界,我這隻是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鍾煜依然是謙卑的口吻。
“嗬嗬,我就是很崇拜畫畫的人,雖然我沒有畫畫的天賦,也不是很懂欣賞畫,有時候喜歡一副畫就是靠直覺,準確的說我是個意識流的人。那你最喜歡哪位畫家?”林鬱林抿了一口茉莉.花茶。
“我很崇拜申潤福。申潤福知道嗎?”他想她應該不知道這個韓國人崇拜的畫家。
“申潤福?不認識。”
“那我給你說說他的故事吧,申潤福是十九世紀韓國有名的風俗畫家。關於他的身世一直是個謎,他的性別後人無法考證,因為民間流傳的是他是女扮男裝度過了一生。我看過一本有關他的小說,他出生於畫員家庭,在韓國的古代,女子不能學畫畫,於是他的哥哥被父親逼著學畫畫,可是他哥哥並不喜歡畫畫。而申潤福雖為女兒身,卻非常喜歡畫畫,並偷偷練習。在申潤福七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改變了他的一生。”鍾煜說的故事耐人尋味,讓人直想聽下去,名人的一生總是比小說精彩。“什麼事情?”林鬱林問道。蘇臻聽了,心裏也很好奇,想聽完這個故事。
“嗬嗬……”他笑了笑。“有一天,父親邀請宮裏共事的畫員來家裏做客,他想讓同行們看看自己大兒子的畫作。客人們到齊後一邊品酒,一邊對畫作給予了肯定,認為這孩子極有作畫天賦。於是有好事的畫員要求他哥哥當場作畫,誰知這孩子提筆卻渾身顫抖,一筆都畫不出來,因為他的畫都是申潤福替他畫的。客人們很是失望的散去,而他哥哥因為受了羞辱,當晚就上吊自.殺了,才九歲。他父親為了不讓這事傳出去,於是把申潤福女伴男裝代替他哥哥,從此他開始了畫畫創作,並進入宮廷做了畫員。”
“哇,太富有傳奇色彩的故事了。”林鬱林聽的入了神,在一旁的蘇臻也低頭聽得很是著迷。
“我說他的故事是想說,他的一生也證明了藝術需要痛苦的孕育。申潤福一生女扮男裝除了他的師父,沒有別人知道。他師父非常愛戀這個極具天賦的學生,於是兩人發生了一段師生戀,但是他卻無法公開自己的女人身份,最後離開了師傅。因為他女伴男裝總免不了和男人們去青樓尋歡,於是他愛上了當時很有名的琴妓,而琴妓也非常愛慕他,於是兩人有了一段柏拉圖百合戀。可是最後因為自己的女兒身,他還是沒有和琴妓在一起,而琴妓不知道他的女兒身,以為是自己出身卑賤而被他嫌棄,於是兩人各自思念著對方獨身一輩子……”他說完了一個長長的故事。
“天啊,怎麼這麼糾結,太糾結了。唉,都這麼慘,怎麼都這麼慘……”林鬱林語無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