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孩子們都出了門,要請客的,借飯碗的,在後灶忙的,連左撇子都去了張瞎子家。
秀花強壓下笑容問麵前的左裏正:“這回,稻田地有空出來的吧?”
左裏正答非所問道:“你明年就能吃上自個家的大米幹飯了。”
“嘿嘿嘿,惦記好久了。還真是,沒種呢就開始盼,誰給的都不如自個家的香。”
“那些畝地,全要?”
“那必須的呀。”
“你呀你。”
左裏正無奈地說完“你呀你”,然後就再沒有一句廢話。
隻向秀花點下頭,又看眼秀花小老太太的臉,沒有看到被撓的血印子,徹底放下心就背著手走了,身上還穿著左撇子的破棉襖。
“噯?”秀花從釀酒的倉房攆出來,這人怎的說走就走了呢,她還有好些話沒問呢。
比方說,稻田地貴,那到底多少銀錢一畝啊,老吳家犯了那麼大不可饒恕錯,就不能給便宜點兒?
另外,如果是她家趁著這時機買了,村裏人會不會認為她家是有目的在欺負人。
還比方說,她還沒有來得及打聽,東院兒老吳家到底啥時候搬走,商議好的房子銀錢也沒給呢,她很著急入住,怎麼個給銀兩法再過戶,以及那老吳家要被遷到哪裏去啊,村裏和老吳家沾親帶故的就沒別的想法?
結果裏正那老頭子,都不帶給她機會的。
從進院尋她,到轉瞬就朝拐彎道走,隻那麼簡短的幾句話。
而左裏正在出門後,事實上有聽到秀花在喊他,那小碎步直倒騰的在攆他。
左裏正心裏也有數秀花攆他是打算要問什麼。
他沒回頭。
隻嘴角微微上揚一下。
心想:消停在家待著得了,一早上打架那麼費力氣,也不知有沒有吃飯,還跟著瞎操心什麼。
凡事兒,這不是都有他呢嘛。
“爹呀,快回家吃口飯吧,為撇子老弟家的事兒忙乎一早上了。鍋裏的幹糧熱了又熱,孩兒他娘說,再熱就沒個吃了。”
左裏正看眼他大兒子,腳步不停道:“我不餓。”
而左裏正的大兒子,倒是也沒有埋怨左撇子家破事兒多。
在左裏正的大兒子眼裏,這不是嘛,現在咱兩家關係可太不一樣了。
自從他的小兒子,被撇子家的大女婿叫走,送進縣衙,差些沒給他媳婦高興死。
以前本來是惦記送些禮,為大兒子謀個前程的。
卻沒想到,大兒子的事情還沒個一定,小兒子後來居上,借了撇子家光先去了縣衙,還是跟在知縣大人身邊做事。
孩子歲數小,暫時給知縣大人跑跑腿學做幾年事情,拿的是像知縣大人身邊師爺那種性質的俸祿,由永甸縣縣衙出這個餉銀。
聽說,一般情況下,每位外調的知縣大人身邊,都有這樣的官方名額,也就是說,他小兒子還不是那種買到知縣家裏的賤籍。
像這種天大的好事,以前咱家就算豁出去上百兩銀錢送禮都不敢想。
而事實上,好事不但哐當砸了下來,咱還一文送禮錢沒花。
事情剛出那陣,不是沒向撇子老弟暗示過,想要表示表示。怎麼也要給個至少百兩銀錢,總是不能讓撇子的大女婿白忙的。
但撇子那人很實在,一句:“你這太外道了,扯那些是在拿我當外人”,都給整急眼了,說啥不收銀錢。
他爹也說,先不用給的,往後再說,這才算拉倒。
總之,自從有了小兒子被安排了妥妥的好前程,他家媳婦一天朝撇子老弟家跑的那叫一個勤快。
啥活都幫,想盡辦法啥都給張羅。
連著孩子的外公外婆在別村聽說後,還給送來了二舅子在外倒騰的帶魚,非讓他們給撇子老弟家送去。
他那丈母娘還特意來信囑咐呢,為感謝,往後都要對左撇子掏出一百二十分的心意,更何況,還有大外孫二外孫呢,要是能再幫忙,哪怕咱自己家人托人花錢辦事,左撇子的大女婿隻要給幫忙說句好話也行啊,和這樣有本事的人家多走動,指定是不會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