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寧水的風暴真正刮起來的時候,白芨已經身在淮南府,還公然逛起了有名的豆腐一條街。

不得不說,她離開寧水的時機選得很好,讓無數人捉摸不透。

雖然上位者無需親自去做什麼,動動嘴下令就能辦事,但這麼大的事情都不選擇坐鎮封地,有點說不過去。

《田賦論》的作者和傳播時間被扒出來後,又有淮南蘇知府親口作證,王爺的淮南之行早在一個月前就定好了,使得許多人相信,這事可能與王爺無關。

而另一些人則不這麼想,把整個士族群體架在火上烤,區區一個舉人還沒那麼大本事。

尤其是風暴來臨之後,卷進去的已不單純是舉人和進士,所有享受免稅福利的官吏都不能幸免。

戴林不傻,就算為了前程去搏一把,也不可能站在所有人對立麵。

田賦論的主旨在於請罪,他從良心發現的角度,陳述了自己偷稅漏稅的操作,順帶解釋一下這個方法是怎麼想到的。

文章一經輿情司傳播,百姓當場炸鍋。

不管之前知不知道這事,但眼下怎麼痛罵那些舉人和進士老爺都不用擔責任,此時不罵更待何時?

一個舉人正常免稅五百畝,多少人一輩子都賺不到這個數,你們偏偏要搞貓膩,簡直黑了心。

至於進士的兩千畝起步,上品官員終身免稅,顯得無比紮眼,不說點什麼心裏過意不去。

沒當官的舉人都有空間操作,那老百姓會認為官員全是老實人?

他們暗地裏的行為,隻會更過分。

官員、士族變相侵吞百姓土地,把自耕農變成雇農的話題一經挑起,官方不給一個合理交代,注定壓不下去那些激憤的聲調。

但是,這些聲音是可以直接無視的,畢竟老百姓的主要任務是過日子,罵人隻是副業。

如果不加以理會,挑起其他話題分擔熱度,用不了多久,咒罵官員的聲音會慢慢消失。

可事情沒有如果,因為我們急公好義,正義化身的大小姐出手了。

“蘇大人,院試都準備妥當了?”

“這個……”

蘇大人很慌,差點就問出‘您覺得淮南府準備好了沒有’之類的話。

這種事隻能心裏想想,真說出來自己就不用在官場混了。

富貴險中求。

按目前的朝局,五年內,沒有人在皇帝麵前能比王爺的麵子大。

老蘇明白王爺想要表達的意思,毅然選擇自己背鍋。

“回王爺,眼下距離院試僅有半月,其他事宜早已齊備,隻剩策論考題遲遲未能定下。”

“這是為何?哦,是了,江淮暫缺學政,院試考題必須經一省學政閱覽,最後一題也該由他親自來出。”

白芨恍然大悟,眼睛眨都不眨就給對方找好了台階,連當事人都聽懵了。

蘇大人腦子暈乎乎的,第一次碰到王爺這樣的上峰,擺明讓你背鍋,卻又能輕鬆把你拉上來。

在官場混,沒有替上峰背鍋的經曆,就很難成為心腹,你都不是心腹,還怎麼進步?

蘇知府是懂算賬的,隻是沒算到王爺的反應和急智。

碰到這樣英明的上司,他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個大善人,積了大德換來這輩子的好運。

“王爺所言甚是,如今就算朝廷下旨定下學政人選,恐怕也來不及了。還請王爺救救下官,誤了院試,這個責任下官承擔不起。”

白芨自認是個體貼下屬的好領導,聽聞下屬的難處,當即就開始想辦法了。

“學政衙門不可能都抄了吧,目前主事的是誰?”

“回王爺,是一名員外郎?”

“隻有從五品?”

“是的。”

員外郎的上司其實就是各部郎中,與白芨熟悉的清吏司幾大主司是同一個位置。

由於學政衙門隻有學政是主要人物,外放時被單獨提了品級,其他人和在京城時期的官職一樣,下麵的郎中隻有正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