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給娘看看,我瞧你怎麼有點胖了呢。”
這話,小稻沒誇張。
才不到十日,冷不丁再看到甜水,真覺得閨女胖呼不少,頭發黑了,小臉兒有點圓鼓鼓的。
“哼。”
甜水扭著手,跺著腳,用鼻子哼小稻。
最近爹娘,說給她扔下就扔下。
上次在羅姥姥家,明明說好過個四五天就回來,她掰著手指頭數過,超啦。
小稻知道閨女不樂意了,其實她也想孩子想得緊。
甜水不在她身邊從來沒有超過這麼多天,可想而知,她這做娘的隻會更不習慣。
小稻顧不上洗澡,隻簡單脫掉一身濕衣裳,拿帕子胡亂擦了幾下就接過二妹遞來的幹爽衣裳換上。
然後一邊擦頭發一邊強製性摟過閨女,用腿夾住不準亂跑:“快給娘摸摸長沒長肉。太姥姥和二姨這些天都給你吃啥了?我瞧你夥食應是不孬,和娘叨咕叨咕唄。”
剛開始,甜水還像是不自在似的在小稻懷裏扭來扭去。
隨著小稻慢聲細語、滿臉帶笑的又是親又是哄,甜水這才不那麼掙紮道:“那吃的可多啦,該從哪說起呢,你問的是哪一頓?”
小豆一邊催促大姐,還是先將頭發擦擦再和孩子說話吧,一邊心想:外甥女說的是實話,確實不少。
比方說,她們三代女人在家的第一天,從羅家帶回的豆子,外婆就沒讓它過夜。
泡豆子,第二日早上特意做的豆腐腦。
外婆做的鹵汁當澆頭,格外的鹹香,再撒點兒香菜和辣椒。配的主食,韭菜餅。
甜水的是甜豆腐腦。
一口豆腐腦,一口餅子,再夾點醬黃瓜,別提多好了,吃完整個人腸子都熱乎乎的。
第二天,外婆燜的大米白飯,烀的茄子,用臘肉炒的黃瓜片,做個醬泥鰍。
等到第三天是烙的筋餅,煮的大碴粥,筋餅卷著醬肉絲和黃瓜絲。
外婆還給做過疙瘩湯和……
小豆越回憶越心虛,也不知道一會兒娘知道後能不能急眼,和油炸糕。
那可是油炸糕啊。
雖然外婆沒有炸,是煎的,但是那也很費油。
她當時想攔外婆別做油炸糕來著,沒攔住,然後她還是第一個嚐的。結果一口下去就刹不住了,那糕裏的豆餡可甜可麵了呢,豆香味特別濃。
小豆想起這些天又吃又喝徹底無法平靜,“大姐,你和甜水先說會花,我去看看娘換完衣裳沒。”
——
白玉蘭也和小稻一樣,到家啥都幹不了,第一件事先從頭到腳將衣服換了,草鞋都泡囊了,就可以想象得出他們每個人被雨澆的有多慘。
“幹啥呀?你總跟著我,身前身後的轉悠。”
白玉蘭換完衣裳,去灶房朝大鍋裏添水,得燒點兒熱水洗洗。
老頭子大姑爺他們在倉房卸白菜,等會兒進屋又要脫下一堆髒衣裳,連洗身子頭發再洗衣裳,這麼一大幫人,正經要燒一大鍋熱水才夠用。
小豆主動坦白道:“娘,你們不在家這些天,我們在家吃的有點兒好。不是,是過於好。”
白玉蘭低頭舀水間,微挑下眉頭,麵上不動聲色道:“咋好了?都吃啥啦,說出來我聽聽。”
小豆挑幾樣說了,說家裏之前曬的臘肉,給切了點兒炒菜吃過。還有野豬肉也做過肉醬。
白玉蘭瞟眼二閨女,打開碗架櫃。
當白玉蘭掀開油壇蓋子那一瞬,小豆掩耳盜鈴般閉下眼,等待白玉蘭那一聲“老天爺啊,我的油!”
每次她娘都是如此,隻要油少了就像要丟命似的,更何況這次少的可不止一點兒半點兒。
這幾日用的油,頂平日家裏兩三個月會用到的油量。
可奇怪的是,小豆等啊等,悄咪咪睜開眼睛一瞧,眼睜睜看到白玉蘭極為平靜地將油壇子蓋好,接著挨個檢查袋子。
嗯,糖少了,紅豆綠豆少了,羅家給的大米黃豆少了,家裏僅有的半瓢糯米粉不見了,細麵更是少的邪乎,看來確實頓頓吃的很好。
“娘,你咋不吱聲呢。那什麼,是我饞,不賴外婆,我這不是肚子揣娃了嗎?外婆沒招了,她才……”
以她娘那麼細心過日子的性情,小豆很擔心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