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是,要讓所有裏正先弄分析透徹上麵的意思,為防止以後多出口角官司,要走一步看三步,在開墾前務必和大夥說好,你開墾出來的地,目前隻確定這一年的收成歸你,不會有人管。明年如若上麵意思有變,你別當成自家的理所當然鬧起來,或是又去種了。要是那樣,李知縣是好意,那不是坑人呢嘛。
左裏正剛聽說時,心裏本來稍稍有點兒不安。
這年月,當壞人一刀切,拿村民當孫子呼來喝去使喚,咱說心裏話倒是方便做事。可是想當一位以理服人、有德行的裏正並不容易。
左裏正最煩組織大夥集體做事。要知道有些人他就真跟那二五子似的,甭管告訴啥事兒都費勁兒,你解釋都解釋不起,說什麼都愣嗬的。裏麵再加幾家濫竽充數,或裝傻充愣想占便宜的,就可想而知指揮一幫人共同做事很是煩悶。
聽朱興德說完,左裏正心裏忽然穩當不少。
是啊,隻有先研究透徹縣太爺心裏想法,這不是浪費時間,這叫大方向不會出錯,過後才不會明明是為全村子好,結果惹火卻燒了自己身。他還沒那麼大公無私。
有些醜話也確實需要先說到前麵。
朱興德又建議左裏正第二點:“別讓大夥拎著鋤頭上來就瘋幹,那樣非得掐架不可。”
以前關乎宅基地院子,誰家多占幾分地,有些村民都能打上十幾年的嘴架,記仇的人家恨不得延續到下一輩人,誰來勸和都沒用。更不用提荒地了。
別看現在這時節荒地隻能種點兒菜,那到了村民眼中也不一樣。還是那句話,涉及到土地,好地孬地那都像他們命根子似的。
朱興德對這種小心思了解的非常透徹。
打小,他就悟這個。那時騎在牆頭看各家罵架還覺得很有意思。
所以朱興德此時心裏就很清楚,一旦沒人指揮定下確切章程,大夥指定會眼睛大肚子小,寧可幹不過來,累死到地頭,也會多占、強占。
穀“因著這點,我才會建議,你們要先碰個頭,先確定下來有多少荒地能動,各村有多少戶人,各家勞力是什麼情況,再按照莊稼老把式算一算,每戶算上自家已經有的田地,再分到頭上多少荒地既能幹得過來,不至於搶到手荒著,又夠用。和各家各戶也提前說好,如果他們幹完自家那份田地和荒地還有多餘力氣,那就再去尋邊邊角角種菜去。不要掐架,掐架鬧大了影響到十裏八村都開不了荒,那是罪人會逐出村裏。”
左裏正問:“主要是怎麼個分法呢。”
他這麵還沒想出個一二三四,朱興德那麵就說道:
“抓鬮。不過隻有等到細致章程弄出來後,各村裏正才能讓各家各戶抓鬮。遠啊近啊別挑,全看手氣。”
這是目前最不會讓大家怨聲載道的方式。起碼的,聽起來尚算公平。
朱興德把能想到的通通建議給左裏正了。
但事實上,執行起來時,總會出現一些小岔頭,那是你三五個腦袋加在一起算計,都會意想不到的事情。
可見群眾才是最有智慧的。
比方說,石九嫂子就單獨找到左裏正家了。
說話前還關上門,都沾親帶故著知道左裏正忙就沒繞彎子:“五哥,咋整啊,俺家在墳地那麵早先就偷摸開荒了。”
“墳地?哪麵?”
“墳地大後麵,離咱這裏老遠了,鬆樹林後麵,這不是尋思那裏隱蔽嘛。都種二年啦。”
你咋不幹到外縣去呢。
真不知道這婆子哪來那麼大的精力,又要釀酒又要管家裏一攤子事和田地耕種,還會走那麼遠偷摸種地。
石九嫂子過後,張瞎子摸上門了。他也是早在四年前就偷摸種過一片地。
“你種在山上哪了?”左裏正家私自偷種的地就在後山坡上,要不是這個那個找來坦白從寬,他居然這些年上山從沒遇見過這些人。
張瞎子說,“我兒挖草藥發現的地方,最開始尋思種點藥材,後來又種了點兒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