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那外婆準保會數落她,“你看看吧,為你兒子,這當老了都昏在大地裏被抬回來。怎的,你空手進門,還預備要拎點兒大骨頭回去唄?”
羅婆子為防小麥外婆說出這些磕磣人的話,她打算先拎塊肉上門,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不是去占便宜的。
有時候,她也納悶,她之前之所以打怵小麥外婆,就是因為小麥外婆像她肚裏蟲子似的,了解她就像農民了解大糞。幾次下來就不敢動心眼,真怕眼珠子才一轉,小麥外婆就能將她心裏琢磨的倒豆子一樣說出來。賊瘮人。
……
人就不能念叨。
怎的呢。
沒等羅婆子趕往遊寒村,第二日清早,沈秀花就背著小水壺蹬羅家大門了。
羅婆子披著褂子,一拍大腿:“艾瑪,嬸子,你咋來了呢,還這麼早。”
“哼。”
“就你老一個人來的嗎?”
“快給我煎個雞蛋餅,熬點大米粥,吃完咱倆趕緊走。”
路上,秀花還數落羅婆子:“讓你賣毛驢,到頭來咱倆像個毛驢子似的趕路,還要走多遠?”
一個半時辰後。
算卦那家。
大神附體啦,大神胳膊腿直顫動,抖完四肢又將頭發揉亂搖起了頭,時不常伴著一句不舒服的:“哎呀,哎呦。”
秀花坐在跳大神的對麵,嫌棄地直翻白眼,問羅婆子:“她還得抽筋多久才能辦正事呀。”
“噓,嬸子,別耽誤仙下來,咱這回咱們可是正兒八經的批八字,不是問事,所以她還得抽煙袋呢,抽完才能說話。我見過別人批。”過程很麻煩,錢也花得多。
終於,大神說話了:“你兒子八字,是天月二德入命的八字。”
……
這倆沒正溜的老婆子,從算卦家出來時已下午了。
望著遠處隱約能瞧見的寒山頭,這回變成羅婆子嫌棄道:“她也沒算出來咱家稀飯兒招野獸啊,那說的都是什麼玩意兒。念喜磕我用她念?”
倒是秀花陷入沉思道:“天月二德,素食心慈,那八字就好似額頭寫著,我好欺負。才惹的這個來拱,那個來看。”
又念叨著:“山有大小,神分多樣,望於山川,遍於群神,果真是個有來頭的。”
“艾瑪,嬸子,你咋還會這些呢。”
秀花回過神道:“哦,玉蘭她爹死那陣,我想過不將玉蘭送走,就帶著她,俺娘倆自個過日子。又沒有營生,就背過幾本卦書。”
也想過跳大神來著。
……
當晚,由於回來的太晚,秀花就住在羅家。
羅婆子給她做的紅燒肉,燜的大米飯。
羅婆子還和秀花喝了點兒酒,掏心窩子講了不少,還講述道:
“嬸子,我知曉林家不是單純心思和我賣豆腐,但是我永遠忘不了自己躺炕上病到起不來身,稀飯不在家,我想喝口水沒人給倒,喊一嗓子屋裏空蕩蕩的沒人應,身底下是冰涼的炕,外麵嚇著冒煙雪,那林婆子推門進來的一幕。”
秀花瞄一眼羅婆子:“沒想到,你還是個有良心的。”
“嬸子,瞧你這話說的……好吧,在你老麵前,我就說實話吧。我也是故意想討好他家,怕再有這種情況無處求人,這不是住的近。”
“你現在不是沒有親屬,有啥可怕得罪他家。”
羅牌子嘴上附和,心裏沒太當回事兒,心想:是,有了親家一家,能幫她管管稀飯就不錯了,還能管她?往後她要是和小麥拌嘴,不恨死她就不錯了。這就是親家之間的關係。
卻不想,又一晚過去,第二日站在羅家水稻田的地頭,秀花特意提出要來看看的,忽然指向遠處對羅婆子道:“你看看誰來啦?”
青柳村村民發現,羅稀飯兒的嶽父一家全體都有,老兩口拎著鐮刀,大女兒大姑爺還帶著幫手,全來啦。
今兒先幹羅家的活。
打豬告一段落,收糧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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