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興德細扒拉扒拉埋在袋子深處的牛肉幹,浮麵沒有發白沒長毛,細聞聞確實沒怪味兒:“來吧,這一袋子上秤。”
接著再聞:“這邊袋子的也上秤。”
之後,連朱興德都扛起了一袋子“吃食土特產”走在集市上。
他在人來人往中,尋到鹽販子訂鹽。
好的精鹽,在好幾個小販子手裏才買到一百斤。
精鹽,人家官方運來的很少剩下。
倒是大粒粗鹽,以及很是粗糙發黑有雜質的鹽粒子,聽說是海鹽,朱興德這回真買了不少。
多到什麼程度呢。
他在犄角旮旯一揪一個準的鹽販子們,愣是被他支使的要幫忙送到客棧,要不然他們幾人拿不了。
朱興德心想:這回妥了,嶽母再不用為醃鹹菜浪費鹽粒子犯愁了。
以前啊,他們家吃鹹菜,嶽母都心疼。
別看嶽母不說
跟著他去集市的幾位小子還說呢,“頭兒啊,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幫俺們預支點兒工錢,俺們也想給家裏娘帶點兒便宜鹽。”
朱興德太了解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聞言沒遲疑道:“費那事兒幹啥,你三斤我五斤的,不夠費事兒。回頭到家,要買鹽就去找我嶽母說。”
關於鹽,跟車來的小子們都知曉惦記家裏,就更不用說碎米了。
所以當朱興德大半夜與人談好訂了十二車碎米、兩車半有點兒染色不太均勻的細布以及粗布時,他們又想預支工錢了。
朱興德一擺手,一副好說,等回家再分再買的模樣。
現在集中買,等於是幫你們一起拉回去。
小夥子萬萬沒想到,跟頭兒出來一趟,不止能掙工錢,還能占便宜買到好些家裏用的物什。
差挺多銀錢呢,這就等於又是變相白賺的。
而且從這件事上,小夥子們才終於感受到十裏八村傳說的“德哥最講義氣最仁義”。
好些小子是第一次近距離跟在朱興德身邊。
來的一路上,朱興德又打前頭騎馬,再加上有做過捕頭的威望,那一身威風,對他們態度不是很好。
一路上,德哥一直在忙著安排吃住行,和他們說話的時候更是少得可憐,張嘴就是發號命令。一點兒都感受不到“德哥仁義”的溫暖。
卻沒想到,前腳所有酒賣完了,後腳德哥真就開始和他們說說笑笑,和來時的態度完全不同,真就很講義氣啊。
大通鋪的屋子裏,小夥子們嬉嬉笑笑。
有的在互相嘮嗑,回頭到家勸老娘留下多少碎米過年燜飯吃。這是德哥賞給大夥的好事,要是再舍不得花錢多買點兒,那就不叫會過日子了,那叫傻。
有的在洗腳搓腳,邊洗邊聊,回去的一路上,想必速度會比來時快。有盼頭啊,要回家了。
“噯?德哥和柱子哥那麵漏過話沒?回去的路上,咱們還路過秦家嗎。”
一聽就知,這幾位小夥子還惦記去秦家白吃白喝呢。
“好像不的吧。哥說帶這麼多鹽,咱們雖然手續齊全,又是以咱們這一大幫人的名義購買,但是以免來回進城出城出口角麻煩,回去稍稍繞繞遠,要走小道。”
問話的人,一臉好可惜,不能去秦家蹭吃蹭住了。
還有一位小夥子很聰慧,他叫鐵子。
鐵子正用炭筆趴在炕上寫寫畫畫,特意向少東家羅峻熙要過紙張,記下集市上的幾個重點攤位,以及朱興德今日都是花多少銀錢買的,還有揪出的那些倒碎米、倒鹽的小販子們都叫啥名字。
他在心裏憧憬,萬一下回德哥不帶隊來了,又讓他押貨幫買,他要是能幫忙買明白這些貨物,是不是就能在眾兄弟裏出頭了?
鐵子有個做頭領的夢想。
他現在最羨慕二柱子的身份。
十八歲的小夥子,很想“做頭頭”,正以二柱子為目標,他想脫穎而出,這輩子做到二柱子這種分量就行。
朱興德看見鐵子記錄的那張紙了,明明不會寫字,這小子卻畫滿了一篇子。比如賣碎米的商販姓袁,就畫了個圓圈。
對此,他隻稍稍挑挑眉,看見了也當作不是很在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