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挺順利的,包括左家新買稻田地邊蓋第二間鴨舍,由左裏正出麵協調,也是花了二兩銀外加一些單獨的人情禮就輕鬆拿下,羅母是不應該上火的。要知道那第二間鴨舍搭的人情禮,等於是左家將來要還的,她還省下點兒。
可是,羅母控製不住的,總在心裏算計蓋鴨舍成本。
這事兒,她真控製不了,到了夜裏就不知不覺琢磨。
鴨舍地麵,她想用竹子鋪,鋪完還想雇人做柵欄網,防著外人偷鴨子。又想鴨舍院落建大一些,院子最好引到水渠存水用,以防稻田地裏缺水,鴨子也缺不了水。
什麼都想一步到位,那花銷自然就多。
然後她就上火了,尤其是在和村裏幫工們,談完幹活費用後,她牙腫了。
最開始,羅母是用手掰牙,硬生生給火牙掰鬆動了。
後來太疼了,含涼水沒用,塞清涼草藥也沒用,一宿宿沒法睡覺,疼的她恨不得想劈開自己腦袋。
羅母忽然想起,村裏有人自己拔牙。
她瞞著左小麥,等到兒媳婦睡了,她大半夜用繩線一頭,將火牙繞圈係緊,再用繩線另一頭係在門閂上,接著像拔河一般助力猛跑。
當左小麥聽到“砰”的一聲響動時,羅母的火牙早就蹦出去很遠,尋不著去處了,同時她人也暈死過去了,滿嘴滿下巴全是血。
小麥:“啊!!”
多虧著因為要養鴨子看,也因為羅母那次高燒來勢洶洶和之後的半夜犯心悸症,小麥不放心早早跟隨婆婆回了羅家,要不然羅母就得在灶房昏死一宿沒人發現。
小麥連驚再嚇,極為可憐的,一邊控製不住大半夜哇哇孕吐,一邊知道求助鬧僵的林家沒用,拎著早先賣豆腐的破鑼跑到大門口,哐哐敲鑼喊“來人啊!”
那一宿,再折騰折騰天都快亮了,羅婆子才被牛車送到鎮上。
左小麥敲城門報人名,喊著她夫君羅峻熙是青柳村秀才,她是秀才娘子,麻煩快些開門放她們進城看病。
羅峻熙在鎮上很有名的,畢竟攏共沒多大的地方,也沒幾位名人,所以他不認識別人,別人卻認識他。
很多人給行了方便,還有人幫忙提前跑到醫館敲開大門。
郎中看完羅婆子情況,沒個好臉色。
郎中罵小麥:“你以為拔牙是小事兒嗎?那是能死人的。”
小麥這才知曉,婆婆滿嘴的血,不是磕掉牙,更不是突然暈倒摔出血的,而是婆婆自己作的。
她早先勸多少遍不聽。
早就讓婆婆去鎮上找個郎中看一看。
說沒多少錢。
她外婆過年那陣去府城,她大姐夫特意給外婆找的城裏郎中,又是摸脈又是順便幫外婆治一顆鬆動的牙,還拿了點兒治牙藥,攏共攏共全加在一起才花了一兩半。
婆婆卻不聽,要麼撒謊說不疼了,要麼說花那錢幹啥,嫌家裏錢多燒得慌啊?
再多勸兩句,婆婆又張嘴不是好氣兒地嫌棄她說:“管好你自己得了,這麼點兒歲數怎就那麼磨嘰,到老了,你可怎麼整。也不怕你男人煩你。”
怎麼整?作吧,人差些沒死了。
在醫館住了四整天,鴨舍那一攤扔下,多花出好幾兩,這回不用嫌棄她磨嘰了。
但小麥甭管在心裏吐槽的多歡,麵上卻一點兒沒漏。
她除了背後氣哭一場,覺得長輩咋那麼不聽話呢,當麵甚至更關心羅母了,勸著哄著捧著,還要反過來開解婆婆。
左小麥主要是怕啊,別忘了,她婆婆現在有心悸症,怕婆婆因為治牙多花不少銀錢感到窩囊,再憋氣上火之類的。
要是那樣,再生了其他病,這不等於是惡循環了嘛。
倒是羅母,從醫館回去後,有那麼一陣很沉默,接著又忽然將家裏的財政大權交給了小麥。
“這是咱家所有屋門的鑰匙,地窖門、倉房門。往後你願意做啥吃就做啥吃。”
“娘,不用問你了嗎?”
“問我,也是問咱娘倆晌午吃啥行不行,想不想吃那個,而不是問我要舀多少糧食。往後你自己拿主意吧,家裏反正就咱娘倆,你還能倒騰糧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