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兩種聲音都聽到了。”程天壽耳朵最尖,努力分辨了幾回,篤定道。
“有女子在哭,也有驢叫聲。”程天福也聽出來了。
程大牛和謝玲花對視一眼,風大太,他們聽得沒有孩子們清楚。
老程家走在最後麵,都是先聽到前麵人的猜測,後才聽到奇怪的聲音,也可能是先入為主。
“我聽著,像埋在地裏發出來的。”程二蓉搓搓胳膊,瘮得慌。
程文韜臉色煞白,“是,是驛站鬧鬼嗎?”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刮去!”程老太用拐杖敲了敲板車,“哪有鬼大白天就出來的?”
“出來兩個多月,到處都有人哭墳,沒什麼好稀奇的。”
別說哭墳,再往後走,挖墳吃人都有可能遇上。
程小棠正全神貫注地研究魯班鎖,完全沒受外界的影響。
為了拆出藏著的寶,她怒磕了六個核桃,總算又拆下十一根木條。現在已經能看到,裏麵是一枚圓溜溜的蠟丸。
“難道是仙丹?”
程小棠翻轉著還剩一半的魯班鎖,沒意識到自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正分辨著聲音方位的蕭昀舒,嘴角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難得,蕭崇送對了一次禮物。
榆林村人害怕歸害怕,路還是要繼續趕。人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邊走邊四處張望。
就怕陌生的樹後、土裏,突然冒出什麼髒東西。
一步三回頭,還是慢慢走到長山驛站前。
村長清了清嗓子,對著寂靜衰敗的兩層高樓,朗聲詢問道:“在下程建元,乃是景佑三年的童生,請問長山驛的官爺們在嗎?”
“叨擾了,請問有人在嗎?”
“有人在嗎?”
村長連問了三句,始終沒有任何回應,連時有時無的哭聲都消失了。
“爹,咱們是接著往前走,還是進去看看?”程啟打量著天邊的晚霞,感覺今天夠嗆能繼續趕路。
從日落到天黑,拖家帶口的隊伍,也就能走出半裏地。
“不急。大力,大壯,你們去看看。”村長思慮半晌後,發話。
他上次去常寧州府城趕考,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連眼前這座驛站都沒見過。
這次帶著全村人南下逃荒,村長隻記得大概方向。
榆林村在北邊,之前趕路隻用在最大的官道一路走到底,遇到縣城再問下官差老爺們,基本不會偏離方向。
後來有蕭老爺子指點,路就更順了些,還抄過一回近道。
這年頭除了結伴趕考的學子和做買賣的商賈外,極少有人會出遠門,輿圖更是官府的機密之物。
尋常百姓出門,就隻能靠辨認沿途不同的道路標識,摸索著前進。
而現在,擺在村長麵前的,就是一道兩難的抉擇。
“爹,院門口立著的,是不是拒馬杈子?”程卓走到前麵,眯著眼仔細觀察,認出了斑駁的木質標識。
他不喜四書五經,從小隻愛看遊記縣誌,對各種圖形標識很熟悉。
“沒錯,說明驛站背後的路不通。”村長讚賞地看了小兒子一眼,“有些路瞧著平坦,前麵可能是死路,或是別人的村寨。”
長山驛地處三岔路口的正南方位,門口立著杈子。
而左右兩條岔路,一條向東南,一條向西南,都有車轍和人走過的痕跡。
“阿卓,能分辨出哪條路是往常寧城走嗎?”村長眼中升起一抹希冀,“你看的那些個遊記裏,應當有提到如何辨別方向。”。
程卓瞪大眼睛,咋舌道:“爹,您這不是為難我嗎?”
“我這輩子最遠也就走到這裏,去哪兒得知常寧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