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黃玄子所問的那樣,六目碧蚺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不是……你為啥要跑?”
“不就是一尊仙人嗎?”
“本座與你一同,不是輕輕鬆鬆拿下他?”
聞言,江南卻是搖頭,
“這黃玄子不是問題,但方才那地兒,早已被無數修士注視鎖定——道祖出手,無論結果如何,定然都會掀起一場大風波!”
“倘若我們真在那江河交彙之地打殺了這什麼道祖,你信不信用不了明天,我倆的名字就會被呈但乾主桌上。”
“——邀天道人,可隻是合道境的存在,如何戰勝仙人?”
那一刻,江南袖子裏的六目碧蚺頓時縮成一團,渾身發冷!
“那……怎麼辦?”
話音落下,黃玄子意味深長的聲音再度縹緲傳來,“吾友,天有陰雲,風雷明滅,可千萬莫要著急,遭了災劫!”
而隨著他的聲音,就像是言出法隨那樣,原本明媚的天穹驟然間陰雲密布,電閃雷鳴!一道道百丈粗的巨大雷霆明滅不定!
啪!
轟然劈下!
於是,隻見天地之間都被一瞬間的熾白亮光所籠罩!
蒼茫大地之上,驟然多了一個深不見底的萬丈大坑!焦黑發紅,無比猙獰!
但言出法隨之間,便造成這般恐怖地貌變化的黃玄子,此刻確並沒有絲毫歡喜之色。反而眉頭微微一皺,露出一絲饒有興趣的神色。
“如此……迅疾?”
而說話之間,天上雷霆卻沒有半分停頓!
宛如天河倒卷一般的恢宏雷漿磅礴而下,每一次劈殺之處,都是江南頭頂!
但說來也怪,就好像能提前預知那樣,在黃玄子的眼中,這位曾經的“故交”總是能恰到好處地避開那恐怖的雷柱!
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
就好像……恰恰差了那麼一絲。
“有意思……”
黃玄子眼一眯,也不著急,驅使著漫天雷霆,一道又一道地劈落而下!
江南身影閃爍之間,仍是每一次都堪堪避過。
倆人一追一逃,而後頭的諸多修士和兩位仙人弟子,就不那麼跟得上了。
終於,在一個時辰後,這一高一矮兩名仙人之徒便已隻望見遠方天際隱隱有雷光閃爍,而再也不見其人。
“唉……”
師兄輕輕搖頭,歎息了一聲,“想不到這偽裝之人,竟如此滑溜,跟不上,跟不上了。”
而那瘦小的師弟,卻是眉頭皺起,“師兄……此人會不會是故意引老師遠去,又在某處布下陷阱?”
但這話說出來的後,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在乾道,在黃玄域,給道祖黃玄子布下陷阱?
開什麼玩笑?
實際上,他當然猜錯了。
江南自打來到乾道,還不到半個月。
哪兒那麼多心思選出一塊風水寶地布下陷阱?
或者說……有什麼必要?
他逃,他追,一切隻是為了一個目的——脫離天下人的視線。
比如……此時此刻,此時此地。
——黃玄域,邊境。
此地大澤群山環繞,凶惡之物遍布,終年濃霧久久不散,鮮有人煙。
不得不說,乃是殺人越貨的絕妙之地。
江南在空中,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向黃玄子。
而後者也停了下來,從老黃驢身上走下來,笑意盈盈,如沐春風。
“此地山清水秀,倒是適合埋骨哦!”他揮動著拂塵,抑揚頓挫,輕聲開口。
江南看了這老道人一眼,緩緩開口,“你是如何察覺的?”
“如何察覺?”
老道人仿佛愣了一愣,方才輕輕搖頭,“吾從未察覺——倒不如說,你的偽裝並沒有什麼破綻。隻是,年輕人呐,沒有破綻,便已是最大的破綻。
“哦?”到了此時,江南也不著急了。
“吾友邀天,早已魂歸幽冥,身化黃土了。”
黃玄子輕輕一歎,露出一抹悲戚之色,將那不為人知的往事一一道來,
“三萬年前,吾友欲登仙,邀吾護法。可他大抵是自由散漫慣了,哪怕鄰近登仙,仍直言不願順服於主上。吾便也隻好忍痛……割袍斷義。”
說話之間,他的語氣中透著濃濃的遺憾之意,搖頭晃腦,渾濁的雙目中竟濕潤了。
江南:“……於是?”